这一瞬并未持续得太久。
公交车远远开了过来,陈列的手便突如其来放开了,一如他突如其来握上姜堇的手一样。两人登上公交,还是一前一后的座位,隔着几排。
陈列坐在后排,看姜堇扭头望着窗外的夕阳。
在臭水河畔下车,已到了要去拳馆的时间。
今晚有卖酒女郎过生日,她男友订了巨大的双层蛋糕过来,那种老旧的、不入流的、艳俗的奶油蛋糕。闺蜜们纷纷拉开手里的礼花筒,礼花纸屑纷扬而落。
姜堇混在女郎间同样笑着,只是她清冷的五官令笑容显得苍凉,又在浓妆的加持下格外魅惑。这一刻闪烁的灯光下,她看上去格外像她母亲年轻时。
礼花纸屑落在她长发上,她甚至没有懒得去拂,任它那样挂着,整个人倚住旁边的吧台。
女郎们高喊“生!日!快!乐!”的时候她也跟着高喊,笑到淬出一点点眼泪,声音有些发尖。
生日女郎切了块大大的生日蛋糕递给陈列:“拿去给你的女朋友!”
这话大声,姜堇也听到了,但她仍挂着那样的笑,并没朝陈列看过来。
陈列端着纸盘穿过人群,走到吧台边,倚住,将纸盘放到台面一边。周围的人群喧闹着,没有任何人注意他们这边的动静。陈列叫姜堇:“女朋友。”
姜堇一瞬微微睁圆了眼。
可她很快恢复了先前那般的笑意,问陈列:“不是来给我蛋糕吗?放一边干嘛。”
“不要蛋糕。”陈列说:“管你买杯酒。”
姜堇笑得更带些妩色:“十块。”
陈列从口袋里掏出张旧钞来,抚了抚,展平,推到姜堇面前。
姜堇又一扬唇,勾腰从吧台下放着的托盘里端出杯扎啤来,压住桌上的那张十块钱。扎啤放得久了,陈列看一眼杯壁,气泡已消失殆尽,变成一汪平静的澄黄色液体,宛如一枚经年的琥珀。
姜堇看着陈列,陈列反把那杯子推到姜堇面前。
姜堇微一挑眉:“给我?”
陈列压了压下巴。
姜堇:“可我还没满十八岁。”
陈列:“别装。”
姜堇:“可我是真的没有喝过酒。”
陈列:“那你试试。”
姜堇描得细细的眉尾又挑了下,把十块钱从杯底抽出来,还给陈列,似是对陈列倾诉,又似是自言自语:“十块钱能买到的快乐,算是快乐吗?”
她端起巨大的玻璃杯喝了口,低头笑了:“真奇怪,我怎么一点也没觉得酒苦呢?不是都说年纪大了才能喝得懂酒?我们怎么就到了能喝懂酒的年纪了呢。”
陈列:“我从来没有喝不懂酒的年纪。”
姜堇端着酒杯看他,他已转过身去侧对着姜堇。吧台上散落着早已不脆的鱼皮花生,他捡起一颗抵在指间,当弹球一般去击打另一颗。
姜堇便拨了拨长发不去看他了。也转身正对着吧台,两只手肘支在吧台上,时而端起扎啤喝一口。
等她再次扭头去看陈列的时候,陈列已不知所踪了。
姜堇轻声嘀咕一句:“还真放心。”
今晚的拳赛为着女郎生日延期,人群闹哄哄地喧嚷整夜。姜堇坐在一张高脚吧椅上,撑着头看着这一切,如瀑的长发散落、掩住她雪白的皓腕。
她有点晕,很轻地眨一眨眼睛。
直到人群散去,她晃了晃头站起来。她有时候会拖到拳馆所有人散去再离开,热闹喧嚷消失不见,和空无一人的校园一样,让她想起她妈置身的那间病房。
人的正常与失常间,真有那样分明的一道界线么?
姜堇关了灯,锁了拳馆的门。冷寒的夜风吹来,让人的精神醒振三分,脸却愈发红扑扑起来。
有个年轻的拳手不知从何处走过来:“阿堇。”
他问:“喝醉了?”
姜堇笑了一下。
这时有人在远处喊:“姜堇。”
姜堇和那年轻的拳手一同看过去。陈列双手插兜站在那里,嘴里咬着一根烟,没点,神情和声音同样冷硬。
年轻拳手讪讪笑了一下:“列哥看不出来啊,这么体贴,在这等女朋友?”
陈列没听到他讲话也没注意到他这人存在似的,走过来直直望着姜堇,问她:“走不走?”
姜堇看着他。
他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姜堇对那名年轻拳手说:“我先走了。”
跟上陈列的身后。
脚步在陈列身后有些细碎,同陈列说:“你装也装得像一点。”
陈列不讲话,两人小腿沉默扫过枯槁的荒草。她红色的短裙下罩一条牛仔裤,外套着洗到褪色的那件淡粉面包羽绒服,乱七八糟的穿搭,难为她那张脱了妆的脸还能显得清丽。
陈列这时才问:“你喝醉没有?”
姜堇:“有一点。”
陈列瞥她一眼:“我信你?”
姜堇挑起唇角:“可以有一点。”
也可以没有。
两人踢踢踏踏走着,听见枯草踩在鞋底碎落的声音。姜堇忽地问:“那天遇到的人,是你爸爸?”
陈列想起在小区里堵住他舅舅的一幕。
默了一瞬,才答:“是我舅舅。”
姜堇点了点头,又问:“你有没有什么秘密,拿来同我交换?”
陈列这时依稀已明白,秘密使人结成最稳固的同盟。
可他始终保持缄默,姜堇笑一笑,变回安静地走着、不再追问了。
陈列:“脚怎么了。”
这句话被他说得语调太平,简直像一句陈述句。
姜堇晃一晃踩在小猫跟鞋里、没穿丝袜的脚:“脚腕扭了下,我都不知是什么时候扭的,可见还是喝醉了。”
陈列:“能走么?”
姜堇:“不能。”
陈列:“那就是能。”
姜堇又说:“能。”
陈列瞥她一眼,绕到她身前,微微勾下腰。
姜堇低低地笑了起来:“傻子。”
陈列:“我只数到三。”
陈列不出声,只在心里默数。他本以为姜堇这样的人,一定毫无顾忌跳上他的背,可此时空气静静的、夜色静静的、连头顶唯一的一颗星也不闪烁。
陈列双手撑在膝上,鼻尖对着地面的枯草,心里漫上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
他能感到姜堇在他身后的犹豫,甚至能听见姜堇轻轻地抿唇。
在他数到三准备直起腰来的时候,姜堇爬上了他的背。
很轻的重量,不似真人,似一片羽毛。
陈列这才发现自己这一“邀请”提得有些莽撞了,他的手无处安放,总不能去握姜堇的腿,只能轻轻勾住她脚踝。
姜堇也没搂住他脖子,只是双手轻轻搭在他肩上,那动作像是只拎起他的一层外套。
以至于两人变成有些别扭的姿势。
他背着姜堇走着,夜幕低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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