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柯楹去了一趟补习机构。
机构里英语声声声不断,学生在跟着老师读英语。蔡远舟拿着本“词语汇编”走了出来。
才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他面黄肌瘦,连结实的肌肉也变得干瘪,好像元气被抽干一样。
看见她的时候,他的脸上还带着愧疚。
陆柯楹心脏抽痛了一下,就问了他一句话,“你想待在这吗?”
蔡远舟拨浪鼓似的摇头,但又不敢为难她,向她开口求救。
“好。”
现在临时退课只能退返80%的课款,相当于陆柯楹好大一笔钱都打了水漂,在课务老师再三确认的情况下,陆柯楹还是签了名,给他退了课。
背着书包走出门的时候,蔡远舟不但没有更轻松,反而还更沉重了些。他站在机构门口的台阶上,久久不敢踩下最后的那一步。
“没事,小钱而已。”陆柯楹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上车吧。”
“嗯。”
他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想跟她道歉又不敢,只能硬憋着。眼睛为了忍住眼泪而闪烁,嘴巴时不时努动一下,咽下从喉咙里反出来的酸楚。
车刚开出不久,陆柯楹就听见了蔡远舟的抽泣声。
他还在忍。
生在在压抑的家庭里的孩子就是这样。听话,懂事,担心给别人添麻烦。由于从来都不好意思跟父母开口要过什么东西,所以受了别人的一点恩惠,就像是天要塌下来了一样难受。
“蔡远舟。”
“嗯?”
他惊恐地抽了一下鼻子,发出像牛一样的声音。
“你十八岁,是男人了。”
“嗯。”
蔡远舟将眼泪抹去,假装无事发生。
他紧绷着,深吸了一大口气,试图憋住所有的情绪,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鼓动的大气球。
陆柯楹不再吓唬他,“所以,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她看着他,像是看见了从前同样慌张无措的自己,笑着说:“恭喜你。你已经到了可以放声哭泣的法定年龄了。”
这颗大气球呜咽一声,终于开始泄起了气来。
随着“哇”的一声哭声,他多年来一直压抑着的委屈和无奈,那些在夜里辗转反侧的难过和内耗犹如开闸泄洪,奔腾而出。
他哭了很久很久,像是把前十八年压缩的眼泪都哭了出来。眼睛、鼻子和脸颊,处处都是通红的。陆柯楹也不打搅他,最终把车停在了安静又风景好的地方,静静地等待。
对面是南林唯一的一座山,汉里山。山虽然不高,但胜在面积大,有一部分山脉横跨两市去到了吉水的云雾山。
陆柯楹打开车窗,清新的空气从外面吹了进来,令人舒爽。
“我以前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去爬山。大学的时候爬得勤,省内的山全爬遍了。”
“我那时候觉得山里好像才是我真正的家。”陆柯楹长舒了一口气,“山永远宽容,山永远坚定,山永远不会离开。”
蔡远舟已经没再哭了,一双通红的眼睛看向窗外。
“我也喜欢爬山。”
他又问:“那现在呢?”
“现在?现在我是我自己的家。”陆柯楹想了下,嘴角上扬,“然后我会跟你姐夫再建一个小家。”
蔡远舟有些迷茫,“意思是你不打算和姑姑姑丈他们和好了吗?”
“我觉得还没到时候。”
聊起这个的时候,陆柯楹并不感到遗憾,反而觉得轻松和释怀。
蔡远舟:“你还没准备好吗?”
陆柯楹摇了摇头,指了指天空。
蓝色如画的天空上飘着两朵云,它们互相相向而行,缓慢地为未来的相遇而挪动着。
“那两朵云,如果其中一朵不动,只有另一朵一直想要靠近的话是很吃力的。只有两朵都想要靠近的时候,它们才会凝聚。”
蔡远舟似懂非懂。
陆柯楹想起了五年后一切都幸福美好的场景。
陆柯楹会心一笑,“内心保留美好的憧憬就好了,未来会来的。”
“好。”
蔡远舟看着窗外的风景,似乎内心也放松了一些,“表姐,对不起。你的那些钱我会还你的。”
“不用。”
“不行。”
“如果你非得做点什么才能消除你内心的罪恶感。你亲自跟你爸妈说这件事可以吧?”陆柯楹不想让气氛变得沉重和尴尬,轻松地开着玩笑,“我可不想再被你爸妈追着骂了。”
而且,你总需要这么一个时刻的。
跟父母宣告,你已经能够做决定,并且能够承担决定带来的责任的时刻。
蔡远舟含着的背慢慢展开,紧皱着的表情也舒展开来,像是瞬间真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眼神坚定,点头道:“好!”
替她考虑,他又说:“那姑姑和姑丈那边我也去说一声吧,免得他们误会……”
“不用。他们我会沟通。”
陆柯楹本来想去吉水一趟。
但是又担心有些话,可能当面说更说不出来,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打通电话。
陈泽朗坐在她的旁边,深情款款地看着她,“紧张了?要不要我打?”
“你打了跟他们说什么。”
陈泽朗欠欠的,亲了一口她戴戒指的手指,“跟他们炫耀我有老婆了。”
“神经。”陆柯楹笑骂了他一声。
陆柯楹整理下情绪,播出了陆明照的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被他接起来。
“喂。什么事。”
依旧是低沉不耐烦的声音。
要是以往,陆柯楹可能马上就会被他的第一句话劝退了。
有事也会说成没事,问候几句就挂线。
“我把蔡远舟的课停了,他现在爬山和徒步很感兴趣,打算以后考个旅游证,给小孩子带队。”
“我听你大舅和大舅妈说了。”
“他们没找你麻烦吗?”
“怎么没找。你大舅妈打电话来把你妈骂了一顿,都给她骂哭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杂夹着蔡洁制止陆明照的训斥声。
“那我打个电话也去骂她一顿。”
电话那头的声音像是断了线,戛然而止。还若隐若现地传来很细微的抽泣的声音。
好一会儿,陆明照才扯着嗓子,好像喉咙不舒服一样。他一边上火一边退让,“不用了。你跟她一般计较干什么。怎么说他们也是你的长辈,要放尊重点。”
陆柯楹有些失落,“我知道。我在他们家住了六年,不会当白眼狼的。”
“我现在说你是白眼狼了吗。”
陆明照顿了顿,又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才叹了口气,说:“就算你大舅他们家对我们家是有恩。也不该算到你头上。那都是长辈之间的事,要算账也是和我和你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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