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阿九终于跟上来,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累得连说话都在大喘气,“宋经理,你……你跑的怎么那……么快啊,我……我都追不上……来,累死我了。”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瞄了寂未一眼,生怕她因为自己没管住宋朝生气。
不过现下,对方似乎并没有心思追究这件事。
四周的迷障随着兰花精的进入而彻底闭合。
阿九刚因为老板没生气的事松了一口气,结果一转头,发现他们被困住了。
“这是迷障!”阿九一眼认出来,他皱起眉,“安尼卡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怎么还能设下迷障?”
宋朝听不懂他什么意思:“迷障?”
阿九手指合并,捻了个咒,跟他解释:“和幻境差不多,都是为了困住人,但幻境是由镜主的执念产生,攻心可破。迷障就有些麻烦了,纯靠能力。”
人是没法设下迷障的,那个安尼卡肯定不是个人。
说完,他将手里的咒丢出去,想要强行破出。
“所以安尼卡……”宋朝侧目看向身边的人,欲言又止。
“他不是那邑祖。”寂未整张脸被覆盖在阴影中,看不出表情,“不过是只跟在他身边的杂毛禽兽罢了。”
话里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阿九的印咒重重击在迷障之上,迸发出强大的对抗力,直冲几人而来。
寂未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拉住离自己近的宋朝,厉声提醒远处的阿九:“躲开!”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阿九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躲避,被疾风打中了半边身子,一时不稳卷入了迷障之中。
“阿九!”宋朝下意识想要上前拉他,却被寂未拽回来。
她将一个物件塞到宋朝手中,紧接着解下腕间的红绳朝兰花精而去,对身后的人说:“拿好它,管好你自己。”
阿九在风中惊慌失措地大喊:“老板!宋经理!你们在哪里啊?”
周遭只能听到凄厉的风声和他自己的回音,眼前除了不断旋转的迷障什么都看不清。
他听不见任何回应,心里越来越慌。
怎么办?自己不会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吧?
自己还没有找到恩人报恩呢,怎么能就这么死在这里呢。
迷障突然向两边散开,显现出一道细微的裂缝。
寂未于虚空画印,迅捷躲避迷障的触碰,在即将靠近阿九时,果断将印咒打出。
迷障略微散开些,寂未见此将手伸入,准备将兰花精强拉出来。
谁知下一秒,原本散开的重重迷雾再次融为一体,生出更大的攻击力直奔她而来,她躲避不及,被击出数米。
喉间溢出些微腥气,寂未单膝跪于地上,手撑着地面,掀起眼皮冷冷扫视四周。
她也被迷障隔绝开来。
想不到,那只鹰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倒是她小瞧了它。
好在她方才把那枚玉戒给了宋朝,应该能保他安然。
宋朝眼睁睁地看着寂未冲入迷障中,不多时就不见了踪影,他垂头去看手中被她强塞过来的温凉之物——是那枚青玉戒指。
“是你。”
身边突然出现一道低哑的声音。
那道声音中隐隐透着些许兴奋:“终于找到你了!”
宋朝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他仔细回忆片刻,终于想起了声音的主人,他沉声道:“安尼卡。”
话音落地,眼前出现一道虚影,只能看到轮廓。
苍鹰低低笑起来,虚影在他身边来回飘动,像是在检查某件祭品。
“你想干什么?”
那道影子没有回答,而是停在了他的面前,光丝向他的额间延伸。
宋朝本能想躲避,身子动了动,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动不了。
“别挣扎了,你不过是个凡人,逃不掉的。”苍鹰轻蔑笑着,觉得他不自量力。
那道光丝进入宋朝的眉心,源源不断地汲取着什么。
仿佛有什么尖锐自眉间刺入,身体里的某种东西在一点一点被抽离,他说不上来,只知道痛苦至极,身体控制不住地想要蜷缩,却只能咬紧牙关承受。
手指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滴答答地落下,戒指也被血色浸染。
这场酷刑漫长的如同没有尽头,宋朝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他闭紧眼眸,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紧绷起来,不肯发出半点声音。
苍鹰见他这副样子,轻嗤了声,评价道:“骨头还是那么硬。”
就在宋朝觉得自己要死了的时候,蓦然发觉那枚戒指变得滚烫,他以为是自己濒死的错觉。
下一刻,戒指发出刺目的光芒,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额间一阵刺痛过后,世界变得安静。
尖锐的痛苦得以缓解,他像是被浸泡在温水中,逐渐得以喘息。
昏昏沉沉中,他感觉周遭的温度愈发升高,灼热到像是火焰在炙烤皮肤。
宋朝费力地睁开眼,入目的是通天火光。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换弄得有些懵,低头去看脚下,是光秃秃的山石,和没有完全消融的雪。
面前的火焰飘摇燃烧着,烟雾萦绕不散,将眼前事尽数模糊。
握在掌心的戒指光芒熄灭,血迹顺着动作弄脏了衣袖,他却无暇顾及。
数不清的的烛火亮着,在地上圈起一个个圆,被包围在其间的火势汹涌,点点光亮被风卷起,经久不散。
直到落在宋朝面前,他伸手去接才发现,那是烧尽的黄纸。
宋朝意识到什么,视线扫过周围,这才发现,被烛光围住的不只有黄纸香烛,还有一座座冰冷的石碑。
他俯下身去看石碑上刻的字,无一例外都是——康宛百姓某某之墓。
石碑上没有刻立碑人是谁,可宋朝猜到了。
除了她,还有谁会为他们埋葬立碑,祭奠供奉。
自己又一次被带到了戒指之中,眼前一切,都是寂未千年前经历的过去。
抬头望过去,是看不到尽头的火光,沿着山路蜿蜒盘旋,是数不尽的,死于那一夜的康宛百姓。
男人顺着火光一路寻觅,在不知多久后,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她侧身对他,身上着了一袭素衣,半挽的青丝垂落身前,正拿着火折子点燃手中的黄纸。
橘红色的火焰映照着那人的面庞,她抬起视线看着石碑,唇形张合,不知说了句什么。
他倏地停下脚步,静静望着寂未。
漫天火光中,他们一俯一立,明明穿着不同样式的衣裳,明明看起来毫不相关,明明没有说一句话,却又融合在同样的场景中,莫名和谐。
寂未没有在这里停留很久,还有许多的墓碑前空空如也。
身后传来响动,眼前的人身形微顿,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像是穿过他在看什么。
盈盈泪光,摇摇欲坠。
水珠擦着脸颊落下,砸在地上,也烫进了他的心。
宋朝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了重重火光。
烟雾缭绕下,似乎有道黑影动了一下,可仔细看辨认,却发现只是错觉。
他再回头时,寂未已经离开这里,走向了下一个人。
她向来是个重情的人,对庄渐意和徐至檐冷冰冰的态度,恐怕也是不想自己离开时他们会伤心。
因为切身体会过那样的痛苦,所以不愿他们和她一样难过。
垂在身侧的手缓缓蜷缩,宋朝忽然有些后悔了。
或许,他不该那么自私的。
总有一天他会离开,这么自私地拉近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没想过自己离开时,她该怎么办。
离别于寂未,是历经千年都无法释怀的苦涩。
他并无所惧,只是不愿这个人再次经历这样的苦痛。
千般苦,万般痛,都不及她那滴泪刺目。
失去太多的人,总会对仅存的那一点点尤为珍惜。
可同样,在失去时也会更加清晰。
她总能轻而易举将旁人看穿,自己对她的那些心思,这人多半也是知道的。
那些冷漠疏离的态度,佯装不知,不去挑明关系,都是她清楚两人之间没有结果而做出的选择。
宋朝抬起头,心口钝痛难言。
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人身上,看到那份平静之下掩埋的无声悲苦。
他不该搅扰她的。
他们之间,该止步了。
烟雾成片聚拢,随风卷起向上,隐没在黑暗中。
寂未站起身,双手快速合拢结印,动作凌厉向外,想要打散迷障。
白色印记疾速扩散,逼得迷障向外退开几寸,却又很快就消散在其中,迷障再次向她聚拢。
是死阵。
死阵没有生机,进阵者要么被这些迷障绞杀,要么被困死在阵中,想要活着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安尼卡早就猜到了他们会来救杨今嘉,压根儿就没想让他们活着回去。
看来,不仅她低估了那只鸟,那只鸟也没高看她。
阿九在此的灵力有所束缚,没法从中逃脱,宋朝虽有戒指,却不能完全保证安全。
必须尽快出去。
想到这里,寂未神色冷了几分,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她垂眼抬手,将簪子抵在掌心准备刺入。
谁知,迷障中突然渗入青绿色的光芒,一点点将空隙撕裂,寂未来不及多想,立刻抓住机会,用木簪刺破迷障,从中冲了出去。
那道光芒刺目非常,让人根本睁不开眼,强大的冲击力席卷而过,无法寸进。
如此强大的气息来自阿九,寂未感觉到这根本不是灵力。
一只普普通通的兰花精体内竟然还有一种胜过灵力的力量。
那究竟是什么?
寂未咬紧牙关,拼尽全力为自己设下了屏障,疾风掠过她而不止,青光愈加强烈。
她向四周看过去,想要找到宋朝的身影。
可那光几乎遮盖了这里的每一处,什么都看不清。
阿九的力量已经有控制不住的趋势,虽然不知他这力量从何而来,但显然他无法控制自如,照这样下去,只怕会爆体而亡。
寂未别无他法,攥紧木簪刺破手指,以血为引凌空画咒,凭直觉找到阿九的位置,红线穿入盛光之中,将他整个人捆缚,强行压制住他体内的力量。
喧嚣终于止住,青光消退,迷障已散。
兰花精整个人从空中坠落,寂未眼疾手快,朝他丢了个咒,白色的光丝层层叠叠将阿九接住。
他软绵绵地歪栽在里面,看起来像是支撑不住强大的爆发力,暂时晕过去了。
宋朝也被她强行从玉戒中拽出,看着四周迅速变化的一切,他下意识寻找寂未,在看到她安然无恙时,不由松了一口气。
祭坛下的人依旧被定格在原地,其中还多了两个人。
是杨今嘉和格勒。
站在她身侧的人看着她苍白的面色,忍不住担心,想要伸手去扶:“没事吧?”
抬起的手忽然停滞,寂未并未发现宋朝的异样,只是说:“我没事,去看看阿九。”
悬于空中的手指蜷起,他没再说什么,将昏倒的兰花精扶起来。
“你和她什么关系?”寂未朝祭坛下的益桑扬了扬下巴,转头看向杨今嘉,“她一早就看穿了阿九的伪装,可她不仅没拆穿,还准备了面具为我们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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