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万达回来,季行月原想送李再星到宿舍楼下,李再星不想太麻烦他,跟他在校门口分别。
季行月没有坚持。
他是个很懂分寸的人,知道过度的绅士也会给人负担。
回到宿舍,李再星才进门,在宿舍留守的两个单身狗室友立刻起哄猴叫。
“Oh~!瞧瞧是哪个去约会的叛徒回来了?”
“和帅哥约会的感觉怎么样?发展到什么进度了?牵手还是kiss?赶紧说说!”
李再星把今天的战利品娃娃们堆到床下的书桌上,“你们当我坐火箭呢,哪有那么快。”
关柔看热闹不嫌事大:“现在是快餐式恋爱的时代,先下手为强。”
王佳佳附和:“就是,我还等着妹夫请我吃饭呢。”
几个室友的关系很好,李再星是宿舍里的老幺,性子又讨喜,是宿舍的团宠兼团欺。
“放心吧,这顿饭少不了你们的。”
李再星是给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的性格,得意地摆起谱,毫不谦虚地自夸起来,“虽然是第一次,但我真的很会追人,小小帅哥,轻松拿下~”
见她这么嘚瑟,关柔忍不住咋舌,又关心问:“你的潮男恐惧症克服得怎么样了?”
被问到点子上,李再星收起得意,表情又凝重了些。
其实她觉得,今天和季行月相处的气氛和地铁里的那一次不太一样。
具体怎么不一样,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这两次唯一的不同,就是季行月的穿着打扮。
所以,控制变量法得出的结果,责任在她。
是她的潮男恐惧症阻碍了她对季行月的心动。
李再星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噜咕噜灌下去,握着杯子往桌上一搁,下定决心:“我一定要克服这毛病!”
……
深褐色的液体自咖啡机缓缓注入白色陶瓷杯,浓郁的咖啡香与腾腾热气交织在一起。
季舒阳端起杯子轻抿一口,手冲咖啡的苦涩在舌尖蔓延。
茶吧桌上的手机响了几声,季舒阳看了眼来电人,按下接听:“妈。”
“舒阳,你在家吗?”
“嗯。”
“这两天要降温了,你让小月多穿点,别老惦记他那时尚打扮,到时候感冒再哼哼喊难受。”
沉默了几秒,季舒阳低声应下:“好。”
季行月一向最会对秋丽撒娇,秋丽嘴上嗔怪他要风度不要温度,实际三言两语都是对他的偏爱和关心。
又叮嘱了几句后,秋丽就挂了电话。
季舒阳偏头看向窗外,天色将暗,冷寂的夜色逼到窗边。
同一套DNA,同一张面孔,非要说有什么不同之处的话,他的反应比季行月慢几拍。
还在婴儿时代,常常是季行月先嚎啕大哭,而他则是慢几拍后,才跟着哭。
随年龄渐长,他们渐渐能够听懂大人们的话,或是安抚,或是表扬。
季行月仍旧喜欢用哭声吸引大人们的注意,而季舒阳依旧慢了几拍。
就在这慢了几拍没哭的空档,大人们将他的迟钝误解为安静懂事。
于是嚎啕大哭的季行月被安抚,安静懂事的他被表扬。
起初,父母的表扬让季舒阳感到骄傲。
在一声声表扬里,他不再轻易哭泣,学会了迁就照顾弟弟,树立起父母所说的作为哥哥的榜样。
但渐渐的,这些称赞不知不觉变成枷锁,他的言行举止,他的世界,就此被束缚。
懂事,优秀,榜样,这些评价和季舒阳这个名字联系在一起,在所有人眼中,都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同样的考试,他考卷上的八十分,会得到父母隐隐失望的眼神,季行月的六十分,能得到父母摸头拍肩的鼓励。
同样顽皮爬树,掉下来被吓到,季行月得到的是父母安抚情绪的拥抱,他得到的是没能看好弟弟的指责。
无法摆脱被期望所束缚的生活,一旦无法达到父母期望,就满心愧疚,寝食难安。
不敢有任何松懈,不敢踏足新领域,不敢像季行月那样随心所欲尝试兴趣爱好,因为一旦涉猎就必须做到最好,否则无法成为榜样。
他越来越恐惧失败,对任何事都要做到完美,渐渐执着到病态。
这样如履薄冰的时期,一次失误,就足以让他整个人支离破碎。
高二的一次期中考试,季舒阳以一分之差,和年级第一失之交臂。
对见惯了季舒阳次次稳坐年级第一的其他同学,这是一次令人意外的大爆冷,但也只是茶余饭后三言两语带过的小感慨。
毕竟只是一分之差,没人质疑他的实力。
没人知道,对追求完美的人来说,这样的失误有多令人崩溃。
分数和排名出来的那天,季舒阳的大脑都在嗡鸣。
手指的倒刺连同皮肉一次次被撕下,被长袖掩盖的小臂布满指甲的抓痕。
其他人都在迎接期中考后的校庆,没人理会他的世界在分崩离析。
怀揣着刚买来的美工刀,季舒阳躲在远离热闹的偏僻墙角。
“考砸一次就这么垂头丧气,你的心是玻璃做的吗?”
一声清脆的责骂在这时候砸进他的耳朵里。
季舒阳起初以为是在骂自己,下意识朝声源处看过去。
两个穿着校服的女生坐在不远处树下的长椅上,其中一个垂头丧气。
季舒阳认得她,是和他同班的韩栀子。
仅限于点头之交的同学关系。
刚才出声的,是韩栀子旁边那个扎着马尾的女生。
虽然刚骂完人,但她手里拆的巧克力棒却还是递到了韩栀子嘴边。
韩栀子推开她的手,脸埋进掌心,声音哽咽:“我这次不只是考差,排名都掉出了前三,我爸要是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你爸、你爸……”
马尾女生像是想骂人,但又顾虑当着韩栀子面骂她亲爹不太好,磕绊了半天,像便秘一样憋出一句:“你爸怎么老这样!”
“这样”两个字里包含了种种脏话的含义。
女生忿忿:“还不如我爸呢!”
“你不是说你爸出轨了吗?”
“出轨也比家暴强……算了,巧克力味的屎,屎味的巧克力,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她们的谈话涉及家庭的私密话题,季舒阳听到这里时,想悄悄离开。
却在转身前,看见马尾女生将韩栀子抱进怀里。
“考砸了也没关系,我不是说过吗,不管你做到什么程度,努力过就不遗憾,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
她的声音很温柔,又陡然变得豪迈,“大不了这段时间来我家,让我妈去跟你爸妈说,反正咱俩家离得近,也不耽误你上学!”
韩栀子仍旧在意:“可是第七名……”
“你们学霸真是气人,第七名怎么了?我这次在智明连七十名都没考到呢!”
“而且你不是说那个谁这次从年级第一掉到了第二,连他都有失误的时候,你失误一次怎么了?你不是一直觉得他霸着第一的位置很讨嫌吗,这次他考砸了,幸灾乐祸的好时候啊!”
“……”
没料到在这时候还能听到自己以这种方式被提及,季舒阳没带感情地扯了扯嘴角。
他要不要去把教导主任喊过来,把这个穿着明礼校服混进来的智明异类赶出去。
虽然这么想,眼睛却无法从相拥的两个女生身上移开。
就像季行月每次失败嚎啕时,大人们张开双臂环住他的身体,送上满含安慰和鼓励意味的拥抱。
这样的拥抱,会有多温暖?
好想知道。
在他愣神的时候,马尾女生已经安抚好了韩栀子,两人很不讲究地你一口我一口把巧克力棒吃完,手挽手走了。
地上有个什么物件在太阳光下反光,季舒阳走过去,弯腰捡起来。
是一张智明中学的学生证。
证件照上的女生抿唇笑得僵硬,看着有些傻气。
李再星——这个智明异类的名字。
季舒阳还在端详这张傻气的证件照,耳边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他抬起头,一路跑来的马尾女生气喘吁吁停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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