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扶摇宫时,檐角已结满冰棱。甫一踏入宫门,便见小扇子匆匆迎上来:“姑娘可算回来了!王总管方才来过,送了好些东西,说是给姑娘赏玩。”
崔明禾眉心一跳,心头那股刚被梅香与茶暖抚平的烦躁又隐隐冒了头。
“人呢?”
“撂下东西便走了。”小扇子回道,“只说姑娘若从御花园回来,便叫您好生瞧瞧。”
暖阁案几上摆着几个精致的锦盒。崔明禾眼风一扫,流萤立刻会意,上前一一打开,东珠串成的璎珞,翡翠玉如意,翠玉玲珑棋。
她兴致缺缺,心道又是这套把戏。
今日前脚刚被周月窈和杨含章联手添了堵,他倒消息灵通,赶着送些金银珠玉来安抚。
是安抚,还是示威?
是在告诉旁人,她崔明禾是他护着的人,旁人动不得?还是在提醒她自己,她如今所得的一切恩宠,皆是他随手施舍?
她随手拈起一只羊脂玉雕的镇纸。触手细腻温润,镇纸雕作并蒂莲开之态,花瓣舒卷,莲蓬饱满,雕工精湛,栩栩如生。
崔明禾心头一跳,“啪”一声扔回去,盒盖重新盖上。
目光落在旁边另一个尺寸略大、裹着锦缎的锦盒上。盒子打开,竟是一卷画轴。
缓缓展开,纸上水墨淋漓,一副《雪梅图》。观之笔法清丽脱俗,浓淡相宜,勾皴点染皆见功力。右下角角落落款处赫然一点朱红,是萧承懿的私印。
“王总管还传了话。”小扇子见她盯着画出神,觑着她脸色,愈发小心翼翼,“说陛下觉着此画意境尚可,姑娘若是有兴致,可临摹一二,聊作消遣。”
崔明禾的目光从画上移开,落在小扇子那张清秀而恭谨的脸上。
“他还说什么了?”
小扇子头垂得更低:“说改日来查验。”
崔明禾气得差点将画轴摔在地上。
此人当真以为谁人都如他一般闲得发慌!“他当自己是谁?太学的祭酒么!”她气得来回踱步,“他凭什么查验?我便是画了只狗,画了只猪,又与他何干!”
“收起来。”她冷声道,“统统收起来!”
小扇子吓得一哆嗦,忙不迭地将东西收拾好。崔明禾转身往内殿走,脚步又急又重,似要将满腹的烦躁都踩碎在地上。还仍不解恨,愤愤最后撂下一句:“那副画,烧了!”
……
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待到夜深人静,她躺在榻上,目光望向帐顶一角暗沉的流苏,心头那股邪火不知不觉便散了。只余下一点空落,和一丝自己也不愿承认的、被那副《雪梅图》勾起的怅惘。
她自幼习画,一手丹青在京中贵女里也算出挑。至于萧承懿的画技却是在太学时才显山露水。她记得他初次交上的课业便是一副寥寥几笔的《墨竹》,由此还得了祭酒的盛赞。
让她临摹?呵,是想看她低头,还是想借此回味当年学宫里,她处处压他一头的旧时光?
崔明禾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柔软的锦被。龙涎香的余韵早已散尽,取而代之的是被褥经日头晒过的、干净而清爽的气息。
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罢,罢,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萧承懿有张良计,她崔明禾便有过墙梯。左右不过是耗着,谁先认输,尚未可知。
次日五更刚过,崔明禾便少有起了个大早。许是昨日那场无名火发泄尽了,今日难得神清气爽。
窗外澄澈天青映着满地琼白,想来是夜里又落了新雪。
她忽然来了兴致。
“流萤。”
流萤应声而入,见她已起身,忙取了件厚实的素面妆花褙子为她披上:“姑娘今日起得这般早,奴婢这就唤人去传些膳食。”
“不急。”崔明禾对镜略点了些胭脂,提提精神,“去取了青玉瓮与小竹篮来,咱们去园子里走走。”
流萤一怔,随即会意,喜上眉梢:“姑娘是想去收集梅花雪?”
崔明禾但笑不语,默认了。
冬日每逢大雪初霁,取花心雪层上最洁净的一捧,与花瓣一同烹茶,梅雪冷冽便似沁入香茗骨髓。
用雪水烹出的梅花茶甘中带甜又不失清冽,是旧日崔家贵女于富贵清闲里养出的几分风雅意趣。如今说来,却恍若隔世。
流萤转身出去吩咐。崔明禾对镜侧首,将一支珠玉钗斜插入松松挽起的发髻,思忖片刻,又取下来。
既是寻闲趣,便不必那般端着了。
一行人披着厚厚的斗篷,提着灯笼与物什浩浩荡荡地往御花园梅林而去。晨光未亮,庭院中积雪只映照出一片清冷的蓝光,踩上去发出咯吱作响。
这般早,料是那些个整日围着她转的苍蝇怕是还在被窝里躺着,哪有这个功夫来讨嫌。
她不由心情愈发开阔。
四下寂静,红梅凝丹,白梅堆玉,绿萼则如翡翠雕琢。冰凌子裹着花瓣尖儿,在晨风中颤悠悠地垂着。
她亲自将那青玉小瓮接过手,示意旁人远处候着。只领了流萤行至梅树深处,择了一杈红梅盛开、其上积雪晶莹剔透、未被风扰的枝条。枝桠压得略低,她一伸手便能够到。
流萤忙递过一只细长精致的竹夹。
她屏息凝神,一手托瓮,一手用竹夹小心翼翼地夹起那梅花堆积处最松软盈白的一层雪。动作轻柔,仿佛怕惊醒了雪下安睡的花魂。雪团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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