蹴鞠比试正式开始，两队人马瞬时拉开战局。
俊彦队抢先发难，行云流水摆开阵型，卢士恩凭借出色的爆发力一马当先，足下踏风，竟在鞠球落地前一瞬，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凌空截下。
“彩——”
赛场之下，观台之上，叫好声如潮水般涌起。
俊彦队素来于蹴鞠一事上成绩斐然，卢士恩几人皆是此道高手，绝非浪得虚名。
只观得卢士恩足尖轻点，那鞠球便如生了根般黏在脚背，接连灵巧避开了数名乌衣队队员笨拙的围抢。他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
卫峥面色凝重，如一尊铁塔横亘在他身前，试图阻拦。卢士恩却脚下一个盘带，鞠球从卫峥□□倏然穿过，身形一晃间，已然绕至其后，一记漂亮的过球后传球，精准被王怀收入囊中。
“漂亮！”
“卢三郎君威武！”
“王公子神技！”
“拦住他！”谢珩嘴上喊得响，动作却慢一拍，象征性地伸脚去拦，被王怀一个轻巧的假动作晃过。
于是他转而侧头对卫峥恨铁不成钢：“卫峥，你他娘能不能长点心眼？”
卫峥头也不回，硬邦邦甩回一句：“我尽力了。”
俊彦队众人配合默契，一传一接便如游鱼般穿梭游走，轻松绕过乌衣队松散的防守。眼见就要冲破最后一道防线，直逼对方腹地。
王怀运球突进距球门十步之遥处，看准时机，猛地抬脚抽射。鞠球挟破风之声化作一道黑影，直贯风流眼！
“进了！”
“先拔头筹！”
“天外飞仙！”
俊彦队的拥趸们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浪几欲掀翻演武场。卢士恩在喝彩声中高举双臂，挑衅似朝乌衣队方向斜扫一眼，目光中满是“不过如此”的轻蔑。
乌衣队阵中一时气息滞重，几个临时凑数的队员更是面露怯色。
“急什么？”谢珩却浑不在意，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仿佛方才失球的并非己方，“好戏才刚开场。”
他晃悠到萧承懿身边，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指手画脚：“喂，瞧见没？人家那是在给你下马威呢。”
萧承懿神色无波，平淡道了声“无妨”，不动声色和谢珩拉开距离：“全力以赴即可。”
语罢，将视线凝注场上。
比赛继续。
俊彦队气势如虹，攻势渐激，又进一球。他们自幼一同习练，进退间自有章法，将乌衣队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在自家半场左支右绌、疲于奔命。
卫峥勇则勇矣，却如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虎，蛮力无处施展，数次抢断都被对方精妙的传切化解。
至于谢珩，则彻底贯彻了他那游园公子人设，在场上东游西逛。看似散漫，却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角度出现在最不该出现的地方，堪堪破坏掉对方几乎必杀的一击。
“谢珩到底会不会蹴鞠？”观台，丹阳公主黛眉紧蹙，给出了八字箴言评价，“上蹿下跳，没个章法。”
崔明禾执茶盏的手微微一顿。
她看得分明，谢珩看似胡闹，每一次跑位却都闲庭信步，精准地卡在了俊彦队传球的必经之路上，看似狼狈，实则已数次瓦解了对方的攻势。
他不是不会踢，而是太精于此道。他这分明是在……戏耍对手。
那厢场上局势愈发胶着。
萧承懿并无蹴鞠经验，起手确实生涩，但很快便调整过来，风驰电掣地奔袭过人拉开防线。一时间，场上除却阵阵短促哨音，竟是只闻得风声呼啸。
“……”
“截球！”
卫峥一声断喝，一脚猛抽，将那鞠球传向前方尚被俊彦队纠缠的萧承懿。
萧承懿立时会意，趁俊彦队众人尚未回神之际，忽地左脚一扣，那鞠球便如有灵性般灵巧避过几名对方防守队员，从中穿梭而过。
王怀与卢士恩对视一眼，心下一横，猛地扑向萧承懿。他二人皆身形彪悍，若真要强行夺球，萧承懿绝无可能占得上风。
眼见这一球便要落空，围观者纷纷屏息。
然而，那二人前冲之势却在即将撞上萧承懿之前，萧承懿身形如燕，足尖轻点，竟在毫厘间生生避开了王怀卢士恩二人夹击。
众人惊呼。
周遭动静似潮水轰然退去，萧承懿心头一片空明，只余一个念头：进去。
进去。进去！
赢下这场！
赢给他们看！
狂风呼啸而来，吹得他眸光湛湛，墨发翻飞。
“砰！”
只听得一声沉闷响动如金铁交鸣，鞠球带着呼啸风声狠狠撞上俊彦队的球门柱，再弹飞开去。
谢珩：“诶——殿下！抬抬贵眼，记得看门踢！”
观台一片哗然骤起。
“瞧三皇子那架势，果真是不懂行。”着浅碧色罗衫的贵女掩唇轻笑。
丹阳公主啜饮一口香茗，随口评价道：“卫峥粗鄙，谢珩胡闹，至于那位……哼，空有架子罢了。卢三郎他们，才是世家子弟该有的气象。”
她纤纤玉指遥遥点向场上比分领先的俊彦队。
“瞧见没？这才是真本事，不是靠些歪门邪道或祖上荫庇就能得来的。”
“公主慧眼如炬，方才那一脚险些将球门立柱都踹折了，哪有半分章法可言？”
“粗野莽夫，不堪入目。”
崔明禾这回没和声。她不懂蹴鞠，却看得懂那人眼中的火。
场上风云瞬息陡转。
乌衣队看似左支右绌，却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化险为夷，众人又因这临门一脚士气稍缓。
谢珩笑得肆意张狂：“呵，风范？一群只会纸上谈兵的绣花枕头，再威风也不过是纸糊的老虎！”
“少废话！”王怀咬牙，一脚滑铲逼向对方脚底带过的鞠球。
谢珩闲庭信步避开，讥笑道：“恼羞成怒，不过尔尔。”
“你——”
又一轮短兵相接，俊彦队众人气势渐颓，反观乌衣队，却渐渐找到了自己的节奏。
众人这便惊讶地发现，原本被当作蹩脚杂耍的“市井蹴鞠”，竟在乌衣队的精妙配合下渐成气候，隐隐显出些“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架势来。
“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
场上胶着，谢珩避开一次扑抢，额角微微见汗，扬声道，“卫峥！待会儿我觑准空档带球冲进，你接应，把球传回给我！撕开他们口子！”
他盘算的是利用自己看似随性实则刁钻的突破吸引防守，再由卫峥这个力量点居中策应，完成致命一击。
卫峥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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