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莫气,”流萤替她捶背,轻言安慰,“陛下心里头还是有姑娘的,若不然何必三番五次地往咱们这偏僻地方来。”
这话却如同将一勺滚油浇进崔明禾本就憋着邪火的心里,烧得那火苗“腾”地一下便蹿了起来。
“有我?”她冷笑一声,“他不过是闲得慌,将我当个玩意儿,来瞧个乐子罢了。”
“明日还来检查我抄经,他哪来的这么多恶趣味作践人!”
流萤忙替她顺着气,轻声劝慰:“姑娘莫气,仔细气坏了身子。这有什么难的?奴婢替您抄就是了。奴婢的字虽比不上姑娘,可也能描个七八分像。保管那起子不识货的瞧不出破绽来。”
也对,糊弄鬼罢了。崔明禾心下稍安,却仍是烦躁,挥手道:“你且先退下。”
待殿内只剩她一人,那股子无名火却烧得更旺。她在殿内踱了几圈,目光最终落在案上那卷被萧承懿翻过的《南华经》上,越瞧越觉碍眼。
抄书?供他明日再来消遣把玩,看她摇尾乞怜的模样?
崔明禾索性去寻了火折子。
“嗤——”
细小的焰舌贪婪地舔舐上干燥的书页,清谈玄虚的文字顷刻间蜷曲、焦黑,尽数化作了飞灰葬身火海。烧完一卷却不解气,她干脆将萧承懿昨日赏的那一匣子经书一应抱出来,一脚踢开角落火盆,一卷接一卷往里扔。
“你要我抄,我偏不抄。我还要烧了它们,叫你连个纸灰都见不着!”
撂下狠话只觉快意,崔明禾终于心满意足地安寝了。
次日,崔明禾赖到日上三竿才起。
由着流萤在自己脸上涂脂抹粉,用过早膳便复歪在榻上补眠,只吩咐流萤,若有人来,便说她病了,不见客。
自然是托词。她只是不想见萧承懿那张惹人烦的脸。
谁知这一觉竟睡得昏昏沉沉,迷糊间只觉有人在替她掖被角。动作轻得不可思议,带着近乎笨拙的温柔。
她以为是流萤,便也没睁眼,只含混地嘟囔了一句:“什么时辰了?”
“巳时三刻。”
低沉男音在头顶响起,如同平地一声惊雷,炸得崔明禾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她猛地睁开眼,正对上萧承懿那双含笑的眼。
不知何时来的,竟就掀袍坐在她榻边。一身玄色暗纹常服,墨发只用一根玉簪松松绾着,少了几分龙袍加身时的疏离威压,多了几分寻常的烟火气。
恍然竟似学宫时。
“你……你怎么进来的?”
崔明禾下意识往里警惕地缩了分寸,锦被下的身子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问了个堪称天真的问题。
“当然是走进来的。”他很是认真地回答。
“你当朕是何人?还会穿墙?”
崔明禾哑然,默默将自己的弓弦拉得更满了。
萧承懿却似是未曾瞧见她的防备,伸手替她将被角掖紧了些。指腹有意无意擦过她颈间细腻的肌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朕想来,自然就来了。”声线染了丝不易察觉的喑哑,目光在她脸上逡巡,“怎么,不欢迎?”
崔明禾咬着唇,不答话,只将自己更深地埋进锦被里。
两人一时无话,萧承懿也不逼她。只闲闲将人瞧了半晌,漫不经心问:“瞧着清减了些。病了?怎的不传太医来瞧瞧?”
崔明禾心道我这是心病,是见了你才犯的病,太医可瞧不好。
于是闷声闷气地回了句:“劳陛下挂心,不过是染了风寒,歇歇便好了。”
他嗯一声,也不知信了几分。只那道深不见底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细细打量,仿佛要将她瞧出个洞来。
“脸色是差了些。”他手掌抚上她额头,试了试温度,“不像是发热。”
崔明禾下意识便要偏头躲开。
“别动。”
他却像是预料到了她的动作,覆住她额上的指腹往后绕滑过去,顺势便扣住了她后颈。极要紧的命门被他这般掌控在手,崔明禾只觉得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身子僵得像块石头。
“这里,怎么是烫的?”
她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拨开他的手。
“我是病了,我病了还不行吗?”她怒瞪他,“陛下能不能别问了?”
她从前便是这样,既恼了,便要横眉竖目龇牙炸毛地瞪人,只是如今被折了翅,便是恼也恼不起来,徒剩下可怜了。
这认知让萧承懿莫名心情大好。
“不行。”他说,“朕还没见过病了的崔明禾是什么模样,如何能走?”
崔明禾瞪着他,被气得失声。
“躲什么?”他俯身凑近,温热的呼吸拂在她耳畔,激起一阵酥麻的痒意,“朕又不会吃了你。”
“崔明禾。”
他低声唤她的名字,手是松了,话锋却一转:“朕问你,昨日赏你的经书,你抄了没有?”
来了,终于是图穷匕见了。
“烧了。”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梗着脖子回道。
“哦?”萧承懿眉梢一挑,竟不见半分怒意,“为何烧了?”
“看着碍眼。”
“是书碍眼,还是朕碍眼?”
明知故问。
崔明禾不答,只将头偏向一边。
“罢了。”他叹了口气,像是拿她没办法似的,“烧了便烧了罢。左右也不过是些死物。”
他竟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了?崔明禾将信将疑,总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果不其然,他下一句话便印证了她的猜想。
“只是,烧了朕的书,便是不敬。那便该受罚。”
他瞧出她心底那点儿不服气,从一旁书案上取来笔墨纸砚,顺次在她面前摆开。
“既是罚你,便得罚个厉害的,否则便平白堕了朕的威名。那便去抄《女诫》,一日一篇,少一个字,便罚你一日不许用膳。”
崔明禾只觉得眼前一黑。《女诫》?那玩意儿又臭又长,满篇都是些三从四德的陈词滥调。叫她抄那玩意,还不如杀了她来得痛快。
“我不抄。”她不假思索地拒绝。
“不抄?”萧承懿轻笑一声,仍是那副不阴不阳的做派,“那便饿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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