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念再一次惊醒了。
他眨了眨有些朦胧的眼睛,又抱住龙蹭了蹭。同一时间,龙也低下了头颅,两人的面颊触碰在一起,都第一时间想要安抚对方。
刚才那段记忆令他们心中悸动触动,但结尾却让他们彼此都觉得对方一定受苦了。
“你受伤了。”池念心疼道。
“他们的进攻的确令人猝不及防,”龙安慰,“但你反应很快,还帮我抹除了记忆,这才让他们的计划完全落空。”
又说:“而且,这仗我们赢得漂亮,配合默契,让他们元气大伤……”因此没能很快发起新一轮进攻。
龙的语调几乎愉悦起来了,显然它更多地想起了结契的场面,整只龙开始发烫。
池念一面听,一面抱着龙的尾巴轻轻抚摸,庆幸之余又有些心酸——事情远没有龙说的那么轻松,大巫师在初次诅咒被击退后,又带着军队发起了第二轮进攻,这一次阿特斯蒂使用了很多神器,龙为了保护他不受伤害,在最后时刻用身体护住他,从高高的山崖上跌落下来——
而强弩之末的大巫师竟用尽最后的力量,在溃逃之前再次对池念与龙施放了记忆的诅咒。
这是一场饱含着最终恨意的阴险谋算,龙和池念都身受重伤,爪和剑上沾染血迹……在这种情况下再度失忆,见到彼此时,肯定会把对方当成敌人。
然而,奇迹再次发生了。
池念和龙同时想到了他们初见时的场景——
龙认为池念是来屠龙的勇士,却发现自己不忍心伤害池念,甚至在池念拔剑时感到委屈和痛苦。
池念认为龙是自己要攻克的怪物,却在拔剑时被龙的神情打动。
一人一龙再次扭转了局面!即便失去记忆、身受重伤,他们依旧没有伤害对方。
没有记忆,但是那种即便是失去一切也彼此熟悉的感触,那种只一眼就信任对方的默契,是任何诅咒都无法磨灭的。
于是阴谋变成契机。
大巫师为了让他们自相残杀而设下的计谋,变成了一人一龙相互扶持的起点,在池念的照顾下,龙的身体很快恢复,又获得了矮人族的铠甲。龙让池念四处旅行,各国的人们才更加了解龙的使者,才让萨坦没能很快集结起讨伐的军队——这回,是他们打了阿特斯蒂一个措手不及。
池念轻轻出了一口气。
心中的暖意终于一丝丝泛上来,他无声又蹭了蹭龙的脸颊,而后才转向站在一旁的安特希尔:“谢谢你,女王。”
安特希尔一直在看着他们,听到这话才回神,忙轻轻摇头:“不,我应该向你们道歉才对。我没有管理好自己的国度,才让恶人借着帝国的名义伤害他人。”
她是一位伟大的女王,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直面自己国家的错误,更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担负起这个责任。
“虽然宫殿被毁,”只听她恳切邀请,“但我还是想请你们二位暂时居住在帕库玛,起码让我们一尽地主之谊,等你们的精力恢复稍许再离开。”
“非常感谢您的建议,”池念从龙身上下来,行了一礼,“我和龙正需要一个就近的地方歇息呢。”
萨坦虽然已被打败,但他对王宫和臣民造成的伤害不可逆转,池念并不觉得这与自己毫不相干。
他激化了冰与火魔法师之间的矛盾,却没有保护好王城,他必须留下来参与王城的重建工作。
做完这一切,他才能安心出发,与龙一起寻找藏匿的火种,完成结契仪式,尽管这对失去记忆的人和龙而言有些困难,但他们有很漫长的时间可以旅行。
是的,很漫长的时间,一旦想到这里,一种由衷的喜悦就从心底泛了上来、他们不再需要面对外界的威胁,可以共同规划接下来的行程,一起品尝各地的美食。
这将不是一个紧迫的任务……
而是未来一生的故事。
池念与龙对视一眼,向女王说明了他与龙将协助王城重建的提议。
“这真是太好了。”
这么一来,事情就非常顺利地推进。
安特希尔女王第一时间请管事大臣为龙和池念安排住所,同时调集大部分士兵去安顿四散溃逃和受伤臣民,她还亲自带着两队人马去安抚各国前来供奉献礼的大使,不仅将收到的礼品全部退还,还附赠了许多帝国宝库内的宝物。
她面对他国的气度和处理事务的果决令所有人敬佩,小公主和小王子也没令人失望,他们刚刚好了一些,就承担起安抚臣民和使团的工作。
事有凑巧,逃离帕库玛的使者也带来了好消息——先前,精灵使者解救了塔拉萨前来传递消息的军事顾问昂斯,矮人族使者又用自己的神器机械飞鸟将这件事传得满天飞,许多国度都派来了侦查士兵打探情况——这些士兵立刻成为了阿特斯蒂的座上宾。
这是安特希尔女王接替王位之后第一次招待外国来使,她显然做得不错,因为不出两三天,各国都已发信回函,预备参与女王的加冕典礼。
当然,大家也没忘了池念和龙。
安特希尔和众使者将龙与勇士在这件事情上的宣传出去,不出一周,各国送来的与龙和勇士交好的礼物就堆满了龙和池念所居住的宫殿。
当王城的重建差不多进入尾声时,池念就坐在精灵王国送来的老橡树木雪橇上,打开第不知多少封信:“敬爱的巨龙阁下与勇士阁下……”
他话还没说完,龙的尾巴已经忍不住地卷过来,池念抓住龙尾巴尖笑道:“是精灵族,他们邀请我们一起去看星星呢,说是在他们的的巨木林树洞里居住,非常幽静,适合放松。”
说到这里,池念不得不回头看了一眼。
这么几天,各国送来的礼物已经堆满了整个院子,因为大家都知道龙的喜好,此时各种闪烁的珠宝、发光的鱼鳞、遍布华彩的绸缎……让整个院子看起来金光闪闪。
池念已经尽可能和龙一起盘点礼物,但每天还是源源不断有新的入账,比之前他们送出去的还要多。
“我觉得,嗯……”池念委婉地说,看着龙眼中的光芒,“如果再待下去,恐怕光是把礼物带回家整理都要不少时间呢。”
龙笑了起来。
它的声音依旧低沉动听,此时更带了一些慵懒,就像两人初见时那样。
但它巨大的金色眼睛仍旧灼灼地盯着池念,这让池念心中一动。
龙忽然凑了过来:“那我们回去吧。”
它什么也没说,池念却觉得龙藏了什么小秘密。
龙转过身体,经过这些日子的修养,它身上的鳞片都精神闪光。它慢条斯理地说:“我们先回家,整理好礼物,再准备好回礼……我想我们得委托矮人运送我们的回礼,然后我们就出发去寻找火种。怎么样?”
池念的心跳慢慢加快:“那当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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