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只当他白日发癔症,一身破破烂烂竟然还想攀亲附贵,穷疯了!他翻了个白眼:“你别说自己的名字就叫什么十六叔,好笑!”
“不可以吗?为什么一定要有个名字?”
谢景跳起来道:“喂,你这人真奇怪!没名字怎么知道你是你我是我,不光得有名字,还得有小字,譬如我的字是长淮,阿昭是明鸢。不过像你这种乡下人,没有字也正常,但总不可能没有名字吧!”
周昭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少年,暗道:“看他竟不像说谎,没有名字,莫非真是岭夏的药童?”
正思虑间,少年道:“萧......十六。我的……名字。”
“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谢景嘟囔着。
周昭拽了拽谢景的衣角示意他莫再说,微笑道:“好吧,十六,可以这么叫你吗?”
萧十六脸上闪过一丝古怪,有些本能的厌恶,又像是浑身刺挠不大自在,说道:“随你们的便。”
他吹了个口哨,一只白猫突然从竹林后跳出来蹿到他脚下。萧十六抬了抬脚尖给它玩儿,说道:“我整日无所事事,便养了只小畜生打发时间,小殿下看看,还认得出来吗?”
周昭听他这样说,疑惑地蹲下细看,恍然间认出这是藏书阁那只野猫,不由自主道:“是你啊。”
萧十六俯身将那白猫掐着后颈皮肉拎起来,道:“你瞧,小殿下还记着你。”
谢景听他们说话好似听谜语,愈发摸不着头脑,疑惑道:“阿昭,没听你说你喜欢猫的啊。再说,这猫也太丑了吧!”
确实,那猫瘦骨嶙峋,毛色亦不纯,浑身脏兮兮的,和周昭去年看到时一般无二,怎么看也不像有主的。
“丑吗?”萧十六道,“养只畜生罢了,管他美丑做什么。”
周昭心道,这少年来路不明,行动举止着实古怪。几年前要掐死这野猫,如今又养着它,却不像真心喜欢,而是当个没生命的物件罢了。
那猫仍被他提在半空中,两条后腿无力地蹬着空气。周昭不忍道:“能不能放它下来?”
萧十六道:“好吧。”
他说着便松开手,周昭忙一把接住,白猫刚一挨到她便往怀里钻,谢景跳起来叫道:“阿昭!这猫脏死了你还抱!”
确实不干净。
周昭轻柔地摸了摸怀里一团软乎乎的小东西,问道:“它还没有名字吗?”
萧十六双手抱胸:“有啊,我都叫它小畜生。”
周昭蹙眉道:“这名字不好。”
萧十六道:“所以找殿下给小畜生起个名字。”
“我看它又瘦又小,就叫……小柔?小白?”谢景灵机一动,“粥粥!这个好!”
周昭无奈地冲他摇摇头,说道:“我也想到一个!”
萧十六道:“小殿下想到什么?”
周昭道:“般般。”
“般般?”谢景挠挠头道,“我瞧着它也不美啊……”
这二字常来形容美人,又有神兽麒麟之意,确实是个好名字。萧十六点点头:“小畜生,你有名字了。”
他伸出手,那白猫又往周昭怀里缩了缩,萧十六轻笑道:“它喜欢你,殿下。”
周昭心道,不是喜欢我,是怕你才对。
她摸着白猫突起的骨头,问道:“它都吃些什么?我瞧着太瘦了些。”
萧十六道:“爱吃鱼,但是笨,非得我扔到面前才吃。”
“小家伙很挑食嘛。”
周昭将它放下,直觉眼前的少年不仅仅是为了给猫起名而来。
果然,对方将猫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说道:“殿下该去准备回宫了。”
谢景听他这么说,不由问道:“这话打哪儿说起?今儿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回宫做什么?”
萧十六避而不答,只道:“小殿下,还记得当日我问你的问题吗?”
“……”彼时幼童狠厉的神情在脑海里一晃而过,周昭点点头,“自然记得。”
萧十六嗯了一声,老成道:“那好,我等着看殿下如何破局。”
他虽然语气尚算温和,但满眼冷漠,让周昭想起多年前那张近在咫尺,想将猫和她一把掐死的脸——
和当年一般无二的残忍。
“来日方长,下次再见。”对方说完转身便走,白猫紧随其后,很快消失在竹林深处。
谢景迟钝,此时才咂摸出几分不对,问道:“阿昭,什么破局?破什么局?”
当年周昭年幼,长大后回忆起自己曾说过的话,虽初心不改,但未免年少轻狂。因此这些年常记着藏书阁质问,警醒自己不要被身份所累,以致自视甚高。
今日幼童再现,周昭心头总有些不好的预感,摇摇头道:“长淮,总之你记住,那个人很危险,不是你我能敌的,离他远些最好。”
谢景咂摸道:“这人确实古怪,但左右不过一个毛孩子,没什么好怕的。”
周昭道:“我方才问他猫吃什么,他说吃鱼,又说自己是山下来的。山脚下有条溪流鱼虾充盈,可你看那猫,浑身上下没几两肉。”
谢景道:“你方才是为了试探他?不过我看他对那猫根本不上心,懒得去抓鱼给猫吃也很正常吧。”
“你说得不错。”周昭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根本不住在山下,至少出于什么原因,不常来此,不然般般也不会连鱼也不会抓。”
“聪明啊,我怎么没——”
“殿下!殿下你在哪儿?”
周昭探头回应道:“流筝姐姐!我们在这儿!”
流筝神色匆匆,一看便是一路跑过来的,额头碎发被汗浸湿个透。她先是慌里慌张冲谢景行了个礼,然后抓住周昭的手,道:“殿下,快随我去见国师!”
周昭疑惑道:“出什么事儿了?这么着急。”
流筝看了一眼谢景,小声道:“陛下来了。”
“父皇来了!”周昭先是一喜,再是一惊,问道,“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宣庆帝久居深宫,除了重大祭祀从不会来苍界山。流筝见瞒不住,跺了跺脚,哭丧道:“晋王殿下......殁了!”
苍界山主殿内帝王仪仗威严,身穿龙袍的宣庆帝扶额坐在主位,国师江梅棠端坐于下方左侧,山中无人敢高声语。
周昭失魂落魄跑进殿,脚步顿了顿,落下两行泪,颤声叫道:“父皇!”
皇帝睁开眼睛,略显疲惫地冲她招招手:“昭儿来了......”
周昭半跪着扑进他怀里,明明前些日子刚见过,周昭却觉得她那永远无所不能的父皇苍老了许多,鬓边竟生出几根白发。
她心里一惊,竟说不出话来。
皇帝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衡儿昨夜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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