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当然是不会认人脸的。
沈溪年最开始的确朝着这个方向努力过,但很快,他就发现,包括阿飒在内,所有的鸟基本都是脸盲。
偶尔有能稍微分辨一下的,也最多就是觉得这个和这个不一样,根本做不到凭借五官在偌大的皇宫之中找人的程度。
所以沈溪年换了个角度。
鸟类辨别人类是靠行为模式,那么沈溪年就让麻雀们在皇宫之中一遍一遍地筛选,筛选出鸟觉得和皇宫里其他人不一样行为模式的人,然后再将年龄个头缩小到人类幼崽的范围内。
麻雀虽小,但作为数量最多与人类比邻而居的鸟类,它们自有安身立命的方法。
最开始沈溪年只是训练了一批麻雀,后面他就算再雀盲,也发现了每一波来的麻雀都不一样,数量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
不过沈溪年对此乐见其成。
这种大海捞针的方法,要不是沈溪年手底下的属下是一群数量不可估计的小鸟,光凭人力寻找恐怕也要有上一段时日——更何况,人类在人类面前警惕伪装是本能,但是没有人会在墙头树梢站着一只小麻雀的时候心生提防。
方才冒着风雪来给沈溪年报信的那三只小麻雀,就是被麻雀团体们特意派出来叫人的。
早在三四天前,它们就发现了一个看上去不太相同的人类幼崽,他总是很警惕,低着头,没有搭伴的其他同类,排泄还会特意避开同类。
麻雀们跟着这个幼崽好几天,直到初冬的这场雪下了一晚上,直到白天也不带停,而那个人类幼崽眼看着好像要被冻**,麻雀们才打定主意给金主传了消息。
不论实际情况如何,进宫总是要注意礼仪,于是沈溪年再度换上了那身绯红色的世子礼服。
只不过出门前,裴度十分坚定地给沈溪年肩上加了一件墨狐大氅。
裴度坐在马车里,抬手托着车帘,对已经下车的沈溪年温声嘱咐:“雪天路滑,走路当心些,我便在这里等你。”
甲一站在沈溪年身后为他撑着伞,短短一会儿,伞面上就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知道了,你快把帘子放下,风吹着还挺冷的。”外面的确是冷的,但是沈溪年被身上披着的墨狐大氅暖地几乎额角冒汗,“我带着甲一呢,不用担心。”
沈溪年不想让裴度和他一起去,却主动提出要带上甲一。
虽说此举让裴度安心了不少
但多少也更生出几分好奇来。
毕竟沈溪年在这宫里的的确确是没有旧交人脉的能让他这般冒雪来见还特意不让裴度一起的人……会是谁?
甲一手里有国公府的腰牌两人跟着前面颇有灵性的领路麻雀越过重重宫门一路畅通。
如今在这宫中裴字的腰牌要远比御赐的腰牌来的更有分量。
跟着麻雀
火塘里的干树枝噼啪响了声溅起的火星子落在小太监手背上他只瑟缩了下却没舍得真正缩回手。
这样灼烧的热度到底要比周遭的寒气暖些。
门帘被风雪卷开时缩成一团哆哆嗦嗦的小太监猛地抬头看清来人身上的绯色世子礼袍忙往墙角缩了缩膝头抵着胸口显得格外慌张。
沈溪年站在门口雪粒子在他袍角融成水珠顺着暗纹滚落在地洇出深色印子。
他示意甲一在外面侯着自己并没有进门而是先开口打破寂静声音温和:“宫中生火可是大忌小心些。”
小太监攥紧袖口布料早已磨得发亮露出里面泛黄的棉絮。
他几乎是立刻朝着沈溪年的方向伏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又低又细:“奴婢一时鬼迷了心窍还请世子爷恕罪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奴婢……”
沈溪年重复了一遍小太监的自称语气颇有些复杂。
他往前迈了步靴底碾过地上的碎雪发出咯吱轻响。
目光扫过屋角半筐枯枝又落回孩子冻红的脸上沈溪年道:“能知道提前存干树枝并且当真能存到现在你倒是个聪明的。”
“是有人教你?”
这话让小太监猛地抬头眼里瞬间凝了层水光却又用力眨掉只咬着下唇点头:“是。从前冷宫有位好心的嬷嬷教了奴婢这些。”
小太监说完没听到面前的贵人发话便咬咬牙继续往下说。
“去岁嬷嬷病了走前说让我别跟人争别让人注意到就能活着。可今年炭房的公公不给我炭我冷得睡不着才敢烧这个。”
沈溪年蹲下身与他平视。
这孩子身上的寒气隔着两步都能感受到可那双眼睛亮得很藏着与年龄不符的警惕。
他放缓语气又问:“你今年多大了?”
“回世子爷奴婢……五岁。”小太监应得
更快头也垂得更低回答完问题后飞快接了句“世子爷要是嫌烟味奴婢这就熄了火。”
说着就要伸手去拨火塘却被沈溪年抬手拦住。
“烧着吧也暖和些。”沈溪年指尖碰到他手背时只觉一片冰凉“这宫里五岁的内侍少见多是罪臣之后可近些日子前朝可没有什么抄家行刑的事。”
小太监的身体一抖
甲一站在门外静静看着这一幕。
他从未见过沈溪年用这种神似主子的压迫者姿态同什么人说话尤其是……对方还只是一个孩子。
“那你可知道当今陛下近日卧病在床身子越发不好了?”
小太监抖得更厉害了。
但在沉默一阵后他埋着头声音颤抖却清晰地回答:“奴婢不知。只是陛下从前便时常身子不爽这次……应当也会大好的。”
“若本世子说他好不了呢?”
沈溪年的话音落下那原本颤抖着身体的小太监却渐渐不抖了。
属于年幼孩童的细弱嗓音听上去多了些什么不再自称奴婢:“那便是陛下的命。”
沈溪年看着他忽然笑了笑笑意冲淡了几分疏离:“倒不傻听得懂话教起来想必也不会费劲快起来吧。”
一直跪伏在地上的小太监这才敢站起来只是在听到沈溪年的下一句话时身子明显僵了下手指攥得更紧指缝里都泛了白。
“你在宫里活了五年见过最狠的事是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小太监才哑着嗓子说:“去年春天有位答应娘娘怀了孕太后娘娘十分欣喜赏了不少东西。”
“但……但有天夜里奴婢路过她的偏殿看见李总管带着人进去手里拿着黑瓷碗。第二天就听说娘娘小产了还发了疯被送到了浣衣局。”
“奴婢偷偷去看过娘娘坐在地上手里攥着块碎布嘴里喊着‘我的孩子’……”
沈溪年静静听着没打断他等他说完才缓缓开口:“你知道为什么宫里的娘娘怀了孕大多保不住吗?”
“是因为当今陛下。”
沈溪年声音很轻却像石头砸在小太监心里。
“他没亲政皇位不稳他怕极了。”
“怕有皇子出生绝了他唯一的
地位断了他的路。所以但凡有妃嫔怀孕他都会暗中下手绝不容许孩子生下来。”
小太监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他想起嬷嬷走前拉着他的手反复叮嘱“千万别让陛下知道你的存在”那时他不懂现在却像被人泼了盆冰水从头凉到脚。
沈溪年看着他的反应心里的猜测落了实质声音压得更低:“小家伙你不是太监对不对?”
这句话像道惊雷小太监猛地往后缩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眼里满是惊恐:“我……我是太监!嬷嬷说我是……”
“你是吗?”
沈溪年打断他目光紧紧锁住他的眼睛。
小太监张着嘴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砸在冻硬的草席上瞬间就没了痕迹。
他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呜咽声像被人掐住了喉咙。
沈溪年等他哭了片刻语气平静:“你若是个聪明的孩子就该知道我是你这一生唯一能抓住的机会。”
沈溪年的声音清晰落在殿内与火塘里的噼啪声、殿外的风雪声交织在一起
“这样的日子你还想过多久?”
小太监咬着牙手背抹了把眼泪眼里的怯懦渐渐退去多了点倔强。他看着沈溪年第一次没有躲闪。
沈溪年见状终于问出藏在心底的话语气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我再问你一次你是谁?”
小太监身体晃了晃却慢慢挺直了脊背。
他看着火塘里跳动的火苗又看向沈溪年那双坚定的眼睛过了很久才用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的声音一字一句答道:“我不是太监我是皇子是唯一活下来的孩子!”
“你就是来找我的对不对?”
“我可以答应任何事只要你能让我活下去或者离开这里我保证我会把自己的身份藏的严严实实就和从前一样!”
火塘里的干树枝又响了声这次溅起的火星子让整间偏殿都多了点暖意。
“聪明的乖孩子。”
沈溪年看着孩子眼里重新燃起的光缓缓站起身拂了拂袍角的雪。
“你想做皇帝吗?”
“……什么?”
穿着单薄太监服的小皇子恍惚一瞬
愣愣抬头看向面前身穿绯红衣袍,满身矜贵气的青年。
沈溪年终于温柔笑开,这一笑,不再带着那种压迫感十足的气场,反而多出几分亲和近人,让人看了莫名放松下来。
“别紧张,也不用害怕,我对你没有恶意的。”
这样的笑容就像是有什么魔力,之前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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