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木器行的时候,沈啾啾以为隋子明吞吞吐吐的样子是憋了什么大的,都准备好迎接大难题了,就听到隋子明狮子小开口了一下。
小鸟不以为意,正准备拍胸脯答应,就听隋子明道:“啾啾,他们的人数要远比你想的多。”
退休伤兵嘛,小鸟知道的。
隋子明却报出了一个让沈啾啾震惊的数字。
沈溪年对这个时代这个国家的军队是完全没有了解的,毕竟圣贤书里只会说将士死战沙场的骨气热血,不会说英雄血性下的无奈与泪水。
在这个时代,征兵是每一个百姓家中男丁的责任,却也是走投无路时最佳的选择。
入伍时,新兵身上穿的衣甲,手上拿的武器,甚至都是自己典当家财买来的,只为了尽可能在战场上活下来。
生前没有俸银,死后没有抚恤,他们拼的不过是一顿饭,一壶水,一份立功后得到的,可以寄回家中的奖赏。
当兵是在卖命,太多人终其一生,即使**,也都只是不起眼的泥腿子。
然而刀剑无眼,战场惨烈,很多士卒能在兵戈加身后活下来,却不见得能在被迫离开行伍后好好生活。
伤兵营里多的是身体残缺后等死或**的伤兵。
粮草有限,要紧着还能打仗的士兵。
药草有数,要优先轻伤能愈的士兵。
军中不养闲人,而他们回去自己的家乡也根本不可能找到一份养活自己的营生,甚至还有可能拖累家人。
隋子明口中说的那些人,经年累月下来,早已经积累成一个恐怖的数字——这还只是参狼军中活下来的伤兵。
在京城权贵纸醉金迷,江南商贾推杯换盏的时候,大周朝的边关从来没有停止过试探。
大战不起,但小战不止。
尤其是每年的春冬之时,蛮族试图抢夺粮草衣物的骚扰从未停歇。
沈啾啾认认真真听隋子明说完,没有一口应下,而是说让小鸟想一想。
小鸟当然需要好好想一想,这不仅仅是做生意,接济一批人,更重要的是……怎么做才能真正盘活这一类伤兵。
小鸟得想出一个尽可能万全的、能长久运作的营生。
裴度并没有在这方面为小鸟把关,或者左右小鸟的想法。
书房里,裴度的桌上叠着奏折公文,沈啾啾的桌上放着算盘计划书,偶尔沈啾啾会在关于民生或者实际情况的时候,抓着宣纸飞过到裴
度的桌面上啾啾啾。
裴度就会放下手里的公务转而为小鸟答疑。
于是认真听课过后的沈啾啾又抓着自己的计划书飞回小鸟书桌上继续**地踢算盘。
时间就在沈啾啾的苦思冥想和一份又一份被写出的计划书中溜走。
很快就到了西域使臣进京的那一天。
***
沈啾啾前一天晚上就没睡好这会儿更是没办法集中注意力拢着翅膀在书桌上走过来走过去。
往窗户外看看日头时间动动翅膀再继续走过来走过去。
沈啾啾本来也想着找隋子明打一架跑两圈缓解一下情绪结果那家伙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一大清早就不见踪影住的院子里只剩下不方便出门的阿飒。
“啾……”
小鸟又叹了口气。
撒着芝麻花生碎的白团子戳着一根长尾羽继续发出哒哒哒哒哒哒哒哒的声响。
走过来。
调个头歪了脑袋在咯吱窝里啄两下挠挠痒。
再走过去。
裴度眼角余光瞥过维持这种状态整整一早上的小鸟团子手中的书籍翻过一页温声开口:“去吧。”
沈啾啾停下动作扭头看向裴度
“这个时辰使团应当已经在城门口了。”
裴度放下书抬手示意沈啾啾过来。
小鸟一个展翅精准滑翔到裴度身前稳稳刹车。
裴度取了那条蓝宝石项链帮小鸟戴好细心把项坠反过来正正好贴着小鸟的**胸脯。
算算看沈啾啾来到裴府也不过才大半个月但原本**色黯淡体型消瘦的狼狈笼中鸟已然被养成了白白胖胖香软蓬松的鸟团子。
圆溜溜的小鸟眼眸不再黯淡而是闪动着生动的光。
小鸟变得喜欢现在也开始期待未来。
裴度的手指揉捏几圈小鸟的脸颊又将他揉乱的鸟绒细细捋顺。
“别害怕去吧。”
沈啾啾用力贴蹭裴度的虎口像是汲取到什么力量似的长长啾了一声展开双翅自窗口飞出。
圆滚滚的小鸟背影带着一往无前的冲劲。
裴度目送小鸟飞走面上神情依旧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忠伯走进来给桌上放了一杯温茶。
“镇国侯府这几年倒是出奇地安分一时半会儿倒是真查不出什么。”
裴度也不意外。
在京城能嚣张跋扈的要么有权势大要么有财人脉广偏偏镇国侯府是高不成低不就即使搭上吴王的关系也不被真正看在眼里到如今都没能有个一官半职。
在京城沈家惹不起的人太多了。
多到哪怕是被溺爱长大的沈原也知道好歹不敢在外惹事。
不过即使如此想要动一动镇国侯府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
如果说之前是因为沈溪年在沈明谦惦记着谢惊棠的商路产业那么沈溪年病逝近半年过去沈明谦却从未有过请封世子的举动……
会在意爵位的只有沈原和周氏。
沈明谦在用这个世子之位拿捏周氏试图从吴王势力中得到一些利益。
裴度垂眸饮茶完全不觉得以他的地位这般花心思对付落寞的镇国侯府是自掉身价的事。
他不但要玩还不会玩死到最后留下一口气给小鸟才是最好的。
忠伯看了眼小鸟飞走的窗户冷不丁问了句:“大人啾啾晚上还回来用膳吗?”
裴度抿茶的动作微顿。
忠伯忍了又忍:“如若谢夫人要带走啾啾可怎么办?”
虽说母亲带走自己的孩子是理所应当。
但啾啾明明也是他们家的小鸟啊。
好不容易才养成这样可爱的蓬松**球球。
而且而且……
……还有大人的病……
裴度没回答过了好一阵才轻声道:“晚膳多备一些他喜欢吃的等等看。”
***
沈啾啾飞出裴府在上空盘旋了两圈找准城门口的方向瞬间俯冲下去。
西域有两国其中月氏鹄国是国力稍显逊色的一方。
不过说是两国更像是两个部落虽然对内因为土地资源有所争夺但都信奉孔雀神每每有外地入侵都会在大祭司的神降指引下一致对外。
因此中原几朝更迭
西域矿产丰富盛产瓜果马草因此常年来都地处中原的大周保持着良好的商路互通。
西域的使团来大周是为了交易粮食带来的自然也是大周百姓少见的一些稀罕物。
使团进京自然有鸿胪寺官员负责接待与检查沈啾啾落在不远处翘着尾羽伸长脖子一张张面孔地找。
娘亲没找到却在人群里看到了隋子明的那张大脸。
隋子明穿的和普通百姓看上去没什么
两样肤色刻意抹黑了不少混在人群里一点都不显眼但还是被火眼金睛的小鸟发现了。
沈啾啾刚想飞过去和隋子明打声招呼就瞥见发现隋子明垂在身边的手正在用力摆动打手势不让沈啾啾过去。
哦。
看来这家伙今天是真的有正经差事来着。
好吧小鸟当没看见你。
沈啾啾又把注意力转回到西域使团的车队上。
一路上小鸟不远不近地跟着
使团为首的男人身披缀着宝石的皮袍裸露在外的皮肤是精悍的小麦色腰间弯刀的银鞘在日光下泛着冷光。
跟在他后面的是穿着相似、眉眼深邃的青年青年转过身从马车上扶下来一位身上缀满了绿松石饰品跳下来时发出叮当脆响声的少女。
沈啾啾瞪圆了小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青年看。
如果不是沈啾啾真的太过熟悉自家娘亲的眉眼神态根本不可能认得出那个看上去没有丝毫女气头发编了不少小辫子披散在身后的西域青年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娘亲。
娘亲看上去瘦了好多。
小鸟团子又靠近了一点迈着小碎步在树枝房顶间跳跟着使团往驿站里面走。
馆驿官吏引着使团在驿馆住下侍从们便开始从马车上卸下货物布置正使的房间。
谢惊棠易容的西域青年将同行的少女送进房间两人在房中停留了一阵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谢惊棠从少女房中离开独自下楼。
沈啾啾瞅准这个绝佳的机会在树枝上搓搓鸟爪翅膀合拢化作一颗鸟球直接冲向谢惊棠。
就在一人一鸟无比靠近的时候沈啾啾迫不及待地打开翅膀啾啾嘤嘤叫着就往谢惊棠怀里扑。
娘亲——
谢惊棠抬手用衣摆一卷干脆利落地把泪眼汪汪的鸟团子卷成了一个衣服包拎在了手里。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眼前一黑瞬间被裹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的沈啾啾:“啾?”
前两天小鸟跟着同伙刚套完沈原的麻袋今天就轮到沈啾啾被自家娘亲套麻袋。
谢惊棠抓鸟的动作熟稔并且速度很快让经常和隋子明人鸟互殴的沈啾啾都没能反应过来直接束爪就擒。
不过谢惊棠没想到一路上盯着她的居然是一只还没拳头
大的小东西。
……抓起来还怪容易的,应该是只笨鸟。
不像是训出的鸟探子。
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谢惊棠能在吴王的追杀下活到现在,靠的就是她的胆大心细。
西域人信奉孔雀神,对鸟雀这类动物也十分善待,车队里恰好就有养鸟用的物件。
谢惊棠从车队里翻出一个鸟笼,拎着几乎没什么重量的衣服包回到房间。
解开层层包裹打结的外衣,谢惊棠本来以为那只小鸟会受惊乱飞,结果一低头就对上一双黑黝黝湿漉漉的小黑豆眼。
谢惊棠用来抓鸟的外衣各个方向擦过小鸟,沈啾啾在和娘亲重逢前特意理顺的羽毛这会儿已经从头炸到尾,从漂亮小鸟变成了落难小鸟。
沈啾啾鸟嘴一张:“啾~~”
叫声百转千回,带着你再不哄啾啾,啾啾就要哭给你看的委屈巴巴。
“小东西长得还挺可爱。”
谢惊棠没忍住伸出手摸了两下小鸟。
摸了鸟头摸脸颊,拎起翅膀捋两下后又用手指尖戳向小鸟团子的咯吱窝。
看着原本又气又委屈的小团子在衣服上滚来滚去,鸟爪乱抓,谢惊棠不由噗嗤笑出声。
沈啾啾:“啾啾啾啾!”
痒痒痒痒!
娘亲怎么能挠小鸟的咯吱窝!
沈啾啾用翅膀用力抱住谢惊棠的手指,鸟喙啄向欺负小鸟的手指。
谢惊棠感觉到那啄到手指上的轻柔力道,语气说是在啄,不如说是在亲亲。
她的眸光柔和下来,不再欺负小鸟,而是帮小鸟把羽毛捋捋整齐:“刚才是我不好,是不是弄疼你啦?”
沈啾啾摇头:“啾啾。”
不痛哦。
虽然啾啾是第一次被套麻袋,但是感觉还好哦。
小鸟在谢惊棠的外衣上蹦蹦跳跳,追着谢惊棠的手将脸颊贴过去。
娘亲,贴贴。
谢惊棠惊讶这小鸟的亲人,下意识要收回手。
沈啾啾伸出翅膀拢回谢惊棠的手,这一次,不仅是脸颊,小鸟几乎是把整个脑袋都塞进了谢惊棠的手心里。
贴贴。
谢惊棠躲,沈啾啾追,不仅是脑袋,就连身体都硬往谢惊棠手心缩,赖着不肯出来。
小鸟直勾勾注视着谢惊棠,眼睛亮极了,水汪汪的。
娘亲……贴贴。
谢惊棠抽手的动作顿住,不知为何,心口莫名涌上一股酸涩。
沈啾啾的鸟喙蹭过谢
惊棠手掌心多出的伤痕和厚茧,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溢出,瞬间打湿了脸颊的绒毛。
娘亲,啾啾想你了。
特别……特别想。
谢惊棠的另一只手拢过来,将小鸟团子捧在手心里,力道轻柔地一点点帮哭到啾啾叽叽打嗝的小鸟顺**。
“不难过,不难过,是我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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