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宅后院里,枝繁叶茂的大榕树挡去了阳光,在树下石桌上的棋盘间投出一片阴影。
林老捻着一颗黑棋,轻放在黑白纵横交错的棋盘之上。
“我本以为,你不会再来。”
林老的对面坐着一身低调常服的裴度,骨节分明的手指从棋盒中捻出一枚白棋,温笑着落子。
“外祖如今身体康健,孙儿自是要来探望的。”
林老闻言,看着棋盘之上焦灼难分的棋局,也笑了:“这局棋,你念及我年迈,自退执白。可下了一个多时辰,也终究是没能分出个胜负来。”
围棋是执黑先行,林老占了一子优势,却被裴度后来居上,硬生生形成了压制逼迫之势。
裴度的态度如同最寻常的晚辈,言语谦逊,落子声却次次干脆利落,丝毫不似林老的犹豫迟疑。
“这局棋虽说焦灼,但尚未到死局难解的地步。”裴度抬眸时目光清明,话里藏锋却不外露,“只是孙儿已经一退再退,退无可退,如若外祖执意想要一个胜负,那便也要试着退一退,舍弃一番了。”
林老捏着棋子的指节泛白,落子的动作顿住,苍老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与不甘:“事已至此,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何能退?”
“外祖父心中当然清楚如何退。”裴度的声音依旧温和内敛,指尖轻轻点在棋盘一角被黑棋视作根基的一片棋子上,轻轻绕了一个圈,“不过是舍弃些心中看中的罢了——舍弃了,路自然便好走了。”
“外祖之前,不正是如此教导孙儿的吗?”
这话像是一根针,细碎到几不可查,却又绵延不绝的痛楚在林老心底晕开。
“只是孙儿愚钝,不及外祖目光远大,桩桩件件以大局为重。”
“孙儿此生,不论是自苦绝望,还是跋扈疯狂,所思所为皆为心中所重之人。”
“既然身后已是万丈悬崖,不见可退之路,孙儿也只能试一试,看这玉石俱焚之后,究竟是玉之光华璀璨,还是石之坚毅不移。”
裴度见林老的棋子迟迟无法落下,将手中白棋放回棋盒,站起身,朝着林老缓缓垂首行礼。
“还望外祖见谅。”
林老看着棋盘上疏密交织的棋子,忽然觉得眼前的棋局变得模糊起来。
指尖一开始优势占尽的黑棋仿佛有千斤重,此时竟再也寻不到落子的位置。
一阵凉意从心底漫上来,他这才惊觉——
原来不是棋局变复杂了,是他真的老了。
老到看不清进退的分寸,也老到跟不上晚辈的脚步,固执已见地在这方寸棋盘间,守着早已不合时宜的坚持。
他看向身前长身玉立的孙儿,眸光复杂至极。
他输得彻底,输得狼狈,但看着裴度,林老竟仍旧生出几分已然失去资格的自豪。
“扶光觉得,文津书院如何?
林老当初拜托裴度前往文津书院乃是一念之差,他自己也说不明白那种复杂的心绪中,究竟是理智占了上风,还是情感占了多数。
但现在,林老隐隐明白了。
或许当他知道郑闵并非皇室血脉,甚至只是一个生父不明的奸生子,却与宫中皇帝联手险些要了子明性命时,他便已然有了退意。
郑闵出身卑贱,手段狠辣,丝毫不顾念旧情;泰安县主性情倨傲行事莽撞,背后势力立场偏激,眼光有限,二者都非值得效忠之主。
他要扶持怎样的一位明主,才能与已然长成参天巨树的裴度相抗衡?
没有了。
不会有的。
如若当真有这样的明主,大周又怎会落到如今这般几近山穷水尽的地步。
林老最终是将棋子放回了棋盒里,抬手示意裴度坐下。
祖孙俩安静了许久,林老轻轻叹出一口气:“我曾经也想过的,可你看看这片天……要如何才能救呢?你终究只是人,人力终有尽时啊。
“我在一天,便守一天。
裴度说话时并没有什么以身殉国的坚定悲壮,只有和平日里一般模样的淡定从容。
“外祖,我从不将自己看得太重,也从不觉得自己一定要做出什么来。
“这片天的确已然糟糕透了,但朝中尚有可用之臣,天下仍存有志之士,有人来与我们一同,我便接纳,若非同路,那也无妨。
“我自己本就是自私,也不会要求他人是一心救国救民的圣人。
“圣人纵然令人敬仰,但这世上多的是被私心推动,被利益驱使的寻常人。
“若能太平度日,谁会想做丧国之子?
“有没有贤明的君主又有什么打紧呢?龙座之上,坐谁都是一样。
裴度微微一笑,阳光透过厚重的枝干树叶,在他的脸上落下一道暖金色。
“我既做了这个权臣,自然也不惧做一回摄政之臣。
裴度的话可以说是大不敬的忤逆狂妄之言,
但林老却坐在石凳之上恍惚出神许久,直到一阵风吹来,棋局之上落了树叶,才使得他骤然回神。
“你倒是让我有些遗憾了啊……
遗憾,他如今偏偏已经老了。
注定等不到这篇故事落下帷幕,尘埃落定的那一天。
林老摇摇头,脸上的笑意彻底放松下来:“江南的学子半壁出自文津书院,你若是敢用,便拜托了。
裴度知道林老这是做出了选择。
他放弃了林氏的从龙之功,放弃了一直以来的汲汲营营,最终只求这些江南学子能有一个出路,不管是荣华富贵还是刀山火海,如今这个世道的文人,没几个是求安稳的。
他们读书明智,为的是出人头地,为的是光宗耀祖,为的是天高海阔的未来。
有这样一位首辅,怕是有不少学子会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奔赴而去罢。
林老心想。
毕竟,方才那番话,就连他这个老头子都被说的心绪浮动啊。
裴度再度拱手,郑重应下了林老的这句嘱托。
林老摆摆手,却是话音一转:“我知你今日来此,是不想我插手五路商会聚会一事,但盯着这些商贾的,可不只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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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此放心来我这里,便当真信任晞宁那孩子应付得来?
裴度露出一抹自坐在这里后,唯一窥探得到真情的笑容:“自然。
……
泰安县主还没睁开眼,就觉得后颈传来一阵酸痛。
她动了动手脚,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绑着,当即咬牙狠狠出声:“隋、子、明!
隋子明恰好推门进来,肩上扛着一个晕过去还没醒的中年男人。
泰安县主认出那是郑闵派来姑苏的心腹幕僚,这几天正在姑苏明里暗里和她做对,也是频繁和江南的大商贾们见面私议。
隋子明将人甩下来,用绳子仔细把中年男人的手脚绑好,蹲在男人面前估摸了一下时间,又给人后脖颈上补了一记手刀。
刚刚还想说话,用身份压一下隋子明威胁两句的泰安县主:“……
她没被补这么一下,看上去还是隋子明手下留情了。
“喂,没你这么干事的。
泰安县主真的很无奈,她之前和隋子明相处过,知道几分这人的死心眼,所以也不挣扎了,直接吐槽。
“你把我们两个抓到这来,我们手底下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商会那边你们也不见得就能占
到便宜。”
“我不管那些。”听见泰安县主说话隋子明走过来检查了一下泰安县主手脚上的麻绳甚至用力拽了下检查松紧“我收了银子只管听信办事哦。”
泰安县主:“裴扶光给了你多少让你这么死心塌地?我能给双倍三倍只要你开价。”
隋子明挑眉抬起三根手指:“首先表哥没钱是大财主老爷雇的我;”
他落下一根手指。
“其次我图的不是钱而你不敢给也给不起;”
“我能信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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