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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谁的儿子

小说:

浮灯

作者:

张安饶

分类:

古典言情

木香与焦糖的味道仍绕在齿间,南殊便觉得身上一凉,整个人被一股力量从床上拉起。

恍惚间鞋跟歪在地面,崴脚吃痛,才让她稍稍清醒,看清楚面前的人。

“南峤,你怎么在这儿?”她头脑昏沉,眯起眼睛四下一看,才发现自己刚刚躺的不是床,而是外间的贵妃椅。

踉跄几步,垂头闻见他袖口的烟气,竟有片刻恍惚,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里。

褚南峤本想兴师问罪,可看姐姐满脸红晕,摇摇欲坠的模样,就怎么都生不起气来。

把人半拖半拽的扶到床上,又出去收拾外间为她倒水。

灯光从天而降,在圆桌上笼出一圈虚无的界限。白兰地瓶口的银封被照得闪闪发亮,银光歪斜,似被喝酒的人一气扯断。

褚南峤将水晶盖子塞进瓶口,又把地上的空杯捡起,才端水进门。

就这么一转头的功夫,屋里的人已经换了身行头。

外袍边缘带着一圈短短的绒毛,南殊陷在两枕之间,浅蓝色的丝绸睡衣在白绒下若隐若现。

“还想着穿外衣,看来没喝多。”南峤将水杯递送上前,她却没接,只单手扶额。

指甲按在袖口,红得晃眼。她咬紧牙关,低声喃喃:“头疼......”

“头疼还喝这么烈的酒。”南峤嘴上抱怨,却还是扶她起来喝水。

冰凉的液体入喉,平复了喉管的灼意。南殊随手揉了两下太阳穴,嗓音沙哑道:“其他的喝了没用,睡不着。”

南峤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眼前的视线逐渐清明,南殊咳嗽一声,扶额问道:“你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

“我哪敢。”南峤搭在床边坐下,“就是来问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牧野政辉不会放过褚家。你这个办法,最多拖几个月。”

“只要我们不赶第一个,不当他的门面,后面的事......”南殊话说一半,耳边便骤然嗡鸣,缓了好一会儿再睁开眼。

对上南峤担忧的神情,她抬手示意自己没事:“后面的事,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南殊现在,只求全家不被钉在耻辱柱上。

南峤看她气息不稳,也没空再想别的:“要不叫医生来看看?”

“不用,歇一下就好。”南殊合眼,平躺在淡金色的被单上,“谁两个月之后要跟汉奸结婚,都会头疼的。”

“我还忘了和你说。”褚南峤突然想起一事,从西服内袋里掏出张纸放在她的手上,“你怎么让昭熠拿这东西到处乱跑?险些被贺绍卿看见。”

“什么?”南殊胡乱摸到那张相纸,瞄了一眼,就快速扔去一旁。

她不想看见沈承昱。哪怕只是照片,都叫耳边的嗡鸣更甚。

“他总是胡乱叫人。”南殊翻身背对弟弟,手却偷偷将那张照片捻至袖下,“我想让他认认亲生父亲。”

“小孩子都是这样,长大就好了。”褚南峤以过来人的身份摇了摇头,“总之你小心点。贺绍卿可不是好脾气的人。”

见姐姐不理自己,南峤踌躇半晌,还是决定多嘴一句:“大姐的提议,我已经在为昭妤办了,你也好好想想。”

褚南音前段时间联系弟妹,称已经在重庆安顿下来,欲将侄女和外甥以陆忠权遗孤的身份接到身边抚养。

南峤立刻答应,并且着手去办。只是南殊一直舍不得孩子,所以始终未曾松口。

昭熠是她用命生下来的骨肉,舍不下,也是情理之中。

南峤看姐姐紧闭双眼,只能悻悻关上壁灯,轻声道:“昭熠的身份我也在办了。现在两地通信困难,我和大姐伪登记,准备通行批文,少说也要个把月的时间,足够你慢慢想了。”

总归先准备起来,要是南殊实在不愿,就称小的病死了,只送昭妤过去便是。

帐帘之下,南殊的睫影颤抖。头脑深处好似探出一条细线,紧紧牵在眼眶,随着泪滴滑出时狠狠下坠,拽得鼻腔酥麻。

纱帐被夜风吹得轻摆,带出阵阵苦橙叶的涩气。

暮春时节,公馆四下已满是新绿。

昭熠的生日南殊并未声张。只在褚公馆给孩子摆了一桌家宴,免得再生波澜。

为哄孩子高兴,贺绍卿特意从江西中路的老德记花鸟铺购了两只白文鸟,配着的苏州金工定制的铜胎贴金鸟笼送到褚家。

小昭熠把长柄勺伸进笼子喂食,两只鸟儿轮流啄动,倒是有趣极了。

南殊抚过笼顶刻着的“永春”二字,指尖传来接连不断的凹凸。

“喜欢吗?”

低沉暗哑的声音入耳,南殊侧身躲过腰间的触碰,垂眸礼貌性地笑了一下:“你有心了。”

贺绍卿眉目舒展,似乎很满意她的答复。转头看向正逗弄鸟儿的孩子,笑问:“昭熠,喜欢爸爸送的礼物吗?”

“喜欢!”小孩子的答案总是直白,“谢谢贺叔叔!”

贺绍卿的笑容凝在脸上,那天昭熠拿着一张旧照在园中玩闹的景象与今日重合。

纵使褚南峤飞快将那张照片从孩子的手中抽离,他却还是看见了,上面印着沈承昱年轻的脸。

她忘不掉他,所以把一切思念,都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

昭熠的每一声“妈妈”,都是沈的血脉在向她呼唤求爱。

每多一声,他们二人之间的隔阂就更深一分。

可总是如此,贺绍卿还是半蹲下身子,朝褚昭熠张开双手:“那让贺叔叔抱一下好不好?”

孩子没犹豫,颠颠就跑到贺绍卿身边,被他轻轻一捞,高高抱起。

“小心一点。”南殊叮嘱,却也没上前去扶。

他未曾辜负信任,将昭熠稳稳抱在怀中。缓步走到南殊跟前,慢声低语道:“明天下午一点,我派人来褚公馆门口接你。”

南殊呼吸一颤,终还是点了点头。

鸟笼里的白文鸟轻轻扑翅,金线光影一闪,随即归于静寂。

他会迫不及待地找她谈婚,这是南殊早就预料到的事。

她本以为贺绍卿会约在昭熠生日的当天晚上,没成想,他竟还能等到次日。

南殊到达贺公馆时,他已经在湖心亭沏好了茶,用的还是那套明代官窑的天青釉茶具。

贺绍卿亲自起身扶她坐下,刻意去扫南殊的中指。见那枚戒指还稳稳嵌在她的指根,这才坐回原位,装作漫不经心地侍弄茶具。

他假装沉默,想等她先开口。可茶水添了一杯又一杯,香气都淡了,也没等到南殊吐出一字半句。贺绍卿就像个可有可无的侍从般,只管在她渴了的时候添上杯新茶。

“南殊。”他终于忍无可忍,先行开口。

南殊放下手中的杯子,回头,向贺绍卿看去。

眨眼间如扇的睫毛忽闪,仿若在二人之间落下道道沉重的幕帘,将贺绍卿隔绝在层层空间之外。

“我们结婚吧。”他学她的样子开门见山。

该来的还是来了。

“绍卿......”她垂着眼不敢看他。指尖扣在石桌边缘,任由凉意自手掌直达心口。

“嗯?”贺绍卿殷切地向前倾身,妄图从她的喉中挖出那个期盼已久的答案。

或许是一个日期,或许是几句计划,又或许只是一声简单的“嗯”。

是什么都好,只要能摘下这颗明珠,要他做什么都行。

“当下时局混乱,实在不适合谈婚论嫁。”褚南殊抬眼,朦胧之下,竟生出几分怜意,“等等,再等等。”

茶杯上方的热气随风飘散,从贺绍卿的喉中带出一抹自嘲的笑。

他偏头看向候在岸边的佣人,忽而抬手,露出袖下的半截腕表。

眉目虽不带一丝褶皱地散着,可抬眼时却不知从哪儿引出一股阴风,顺着领口钻入南殊的衣襟,冷得她汗毛竖起。

“你和沈承昱结婚的时候,也想了这么多吗?“贺绍卿想如此发问,可话到嘴边,却被门牙死死挡住。

“抱歉。”她抿唇,轻轻推走那只杯子。

贺绍卿没说什么,只在抚摸腕表时摇了摇头。

二人相顾无言,喝茶到傍晚夕阳西下。

南殊望着湖边那片火焰般的红出神,本想再品一杯就告辞,却被小厮突如其来地闯入打断思绪。

“贺先生!褚小姐!苏州来电,称有风声言日军欲在今夜突袭检查褚家纺织业,赵经理急请二小姐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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