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头顶那微弱的一丝光线都没有了。
黑暗将一切吞噬。
文潇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她还在动保机构工作,救了一只被铁丝捆住的流浪狗,那只狗体型巨大,然而瘦骨嶙峋,脖子被被一根铁丝锁住,深深陷进肉里。
在她解开条狗铁链的瞬间,那狗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凶戾地龇着牙朝他扑来,再瞬间,那条狗竟变成了离仑的样子……
文潇冷汗淋漓的醒来,头像灌铅了那么沉,想要起来,却感觉浑身软绵绵的怎么也使不上劲。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突然意识到自己发烧了。
文潇扯了扯槐树根,“离仑。”
没有回应。
“离仑、离仑、离仑……”她倔强地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
周围的树枝一颤,她听到他强压怒气的声音:“你最好有事。”
她想要说话,却觉得喉咙一阵干哑,她低声呻吟道,“水……”
一只手扣住了她的下巴,冰冷的水沿着喉咙涌入,似乎体内的燥热也消减一点。
她双眼迷蒙,眼底氤氲着雾气,衬得容色越发艳涟,只是白皙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就像一朵脆弱的莲花,风一吹便会断了。
挨着他手的肌肤烫得惊人,离仑居高临下看着她,微微皱起了眉头,轻啧一声:“真是麻烦。”
他毫不怜香惜玉地扯着她胳膊便要往外走,发现她确实连走路也困难后,一只手穿过她膝弯,将人抱了起来。
隔着薄薄的衣衫,她炙热的温度不断传来,似乎比不烬木带来的灼烧更令人难以忽略。
他眉头一沉,忍着想要将她扔出去的冲动,出了槐江谷。
文潇昏昏沉沉躺在他怀里,亦没有好受多少,离仑身上有不烬木的烧灼,体温本就比常人高,靠着他,就像高热的人抱着个火炉子。
她尽力撇开头去,手挣扎着推了推,却挨到一道坚实的壁垒。
她听见他压抑的怒气的声音,“你再动,我不介意将你扔下去。”
她不敢再动,只觉身体一轻,耳边风声呜咽,片刻间他们便停在了某个陌生的地方。
面前是一条宽敞的大道,然而道路两旁萧索破败,两旁的店铺门窗紧闭,有破败的旗帜在夹杂着沙尘的风中飞舞,两排树木干枯的枝丫伸向灰白的天空。
街上即便有人也是遮挡着面目,来去匆匆,没有一丝小镇的热闹与欢愉。
“这……是哪里?”
他没有回答,径直走进了一间掩着门的小店。
文潇闻到了草药的味道,昏暗的门内,杂乱摆放着一些草药。一个头上长着草,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指挥着一颗手脚皆须状的人参精碾着草药。
两者一看便是妖类。
看来还是没出大荒,应该只是大荒的某个妖镇,想要给缉妖小队报信怕是难了。
“干什么、干什么,都说今日关门了,明日来。”见有妖闯入,老者提了扫帚便要赶人出门。
离仑勾了勾手指,一道幽蓝色的霸道妖力猛地将那老者定在原地。
再一松,老者便被巨大的妖力裹挟着滚到了一边。
“大妖爷爷饶命,大妖爷爷饶命。”老者跪下讨饶。
离仑冷冷道,“给我治好她。”
老者忙上前,将文潇安置在一张简易木床上,一把脉,却是不可置信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离仑,“人?”
“不能治吗?”离仑轻轻掠过一眼。
老者感觉自己要说个不,脑袋就要搬家了,忙点头如捣蒜,更用心地把脉。
他只是在古籍上读过人妖脉象差异,这还是第一次接诊人类啊,经过一遍又一遍的查验,他终于吐了口气,“尊夫人只是气血两虚,又着了凉,心力交瘁,近期好好养着,吃几服药应该就行了。”
说完突然觉得空气有些寂静。
文潇轻咳道,“我不是他夫人。”
老者看了看大妖阴沉沉的眉眼,火烧屁股地溜了出去,“我去给姑娘抓药。”
也不怪他猜错。人妖相恋,在大荒是少数,可也不是没有。这八年白泽令遗失,大荒动荡,有不少妖兽闯过昆仑之门前去人间强掳了人来当奴隶或是玩乐的伎,那也是死了就死了,很少有妖在意人的死活。哪有像这大妖,仿佛救不活就要生吞活剐似的。
老者走之后,屋内突然就安静下来,和离仑呆在一起一分一秒都显得异常难熬,可偏那妖怪还神情莫测地看着她,似乎要将她盯出个洞来,文潇只得背过身去。
一转身却和一双圆眼睛对上了视线。
竟是刚才的小人参精,见她转过身来,小人参精也是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你……你醒啦?师傅让我探探你体温。”
见小人参精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胖乎乎的根须,文潇朝前低了低头,问到,“你不是大山里的精灵吗,怎么会到这小镇上来?”
小人参精有些害怕地看了看她身后的大妖,磕磕绊绊道,“我原本住在大荒深处的山里,八年前,我爹去往人间买我娘最爱的冰糖葫芦,可是却一去不回,他们都说是被捉妖人捉走了,我娘让我在山里等她,她去找我爹,可是娘去了之后白泽令失踪,昆仑之门关闭,我妖力低微过不去。”
文潇怜惜地摸了摸他头顶的叶子,若不是某些人为了挣脱封印,不惜毁坏白泽令,此刻星辰阵法开启,大荒恢复生机,昆仑之门应该已经修复了。
小人参精大着胆子问,“姑娘你以后若是回到人间,能不能帮我找找我娘啊?”
然而有人轻嗤一声打断了一人一妖的对话。
“你可知道她是谁?”
小人参精瑟缩地躲在文潇身后,摇了摇头。
“她就是人间的捉妖人,专门捉你这种小妖精。”
“啊……”小人参精像被雷劈了,愣了一瞬,然后尖叫着逃离了。
文潇气得咬牙,“堂堂大妖离仑,竟然吓唬一个小孩子。”
“再者缉妖司向来只捉作恶的妖物,从不曾为难过其他妖类。”
他讥讽地勾起唇角,“是吗?那讹兽犯了什么罪,为何死在了你面前。”
想到那只可爱美丽的讹兽,文潇一默。
“人类最是虚伪,说一套、做一套。”
文潇气笑了,“这点远不及离仑大人。”
“你……”离仑龇着白牙,仿佛下一瞬间就要咬破她的咽喉。
木门的吱呀声响起,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老者提着几包药推开了门,一开门便感觉气氛不对,他艰难地摆出一个笑,“大人,药好了。”
文潇上前接过。
“姑娘,药拿好了,另外这眼看要下雪了,你可要注意保暖,不要又感染风寒,我这儿药材可不多了。”最好不要再来,这店里可容不下那尊大佛。
出了药铺门,文潇抱着药包仰头问离仑:“这里可有卖床褥的地方?”
大妖微微低头,自上而下冷冷注视着她,“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你也不想三天两头陪我跑药铺吧?”她有恃无恐道,“大夫可说了,最近要下雪,让我注意保暖。”
“姐姐,你要买褥子?”忽然有个脑袋毛茸茸的小妖凑了过来,“我那里有一床火鼠毛做的褥子,可暖和啦,而且不用水洗,火烧便可。”
火鼠有名火光兽,其皮毛可御火,且非常保暖,在人间万金难求,今日竟然在这里碰到卖褥子的。
文潇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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