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汀红着眼眶为方钰让了道,村民们或懊悔,或愤怒、或迷惘。神君虽是假的,但也给部分人带来一点精神支撑。
像放在眼前永远也够不着的胡罗卜,吃不着但总有一丝希望,一点念想。
等到这场闹剧结束,方钰同萧颂安安抚好村民,将所有人都安全送了回去,沉默了许久的沈汀跟着他俩踏进住处,一言不发地开始收拾东西。
她还不太了解当地在神君来临之前的殡葬风俗,只好先回来收拾东西,出门时再问问。棉花、蜂蜡、支架、棉布、新衣、胭脂。她零零碎碎打包了一堆,系好结时才发现一直站在她面前的两人。
她貌似忘了那林子里容易迷路,沈汀愣了一会儿:“要不你们跟我一起去?”
遗体美容修复需要家属同意,沈汀倒没那个胆子不问人直接干,她们三个提着灯笼,学着张娘子把麻绳捆一圈腰,才赶紧趁着还没完全消失的天光进了林。
不管怎么样,先把能修复的,还没完全腐烂的尸体找出来吧。
那坑离出口不远,沈汀顺着记忆几乎是很快便寻到了方向,萧颂安很轻松地便将表面的落叶扫开,陷阱掩体被他胡乱掀到一边。
一股浓重的尸臭涌上来,沈汀屏住呼吸,用厚厚的粗布将手脚围住,整个人裹得十分严实后才在同样十分严实的方钰陪同之下下了坑。
底面的已经腐坏太多,辨不出本来面目,她一个人也救不了那么多,只能同方钰一起把还算新鲜的尸体抬起来,递给在地面接应的萧颂安。
还没递出几具,沈汀和方钰便实在受不了味道,赶紧爬上地面喘气。
恍惚间,却见进林的路上,忽然出现了一群人。
昏暗光线下,巨大的树影掩成黑色巨幕,人人披麻戴孝,各自捧着一点橙光烛火过来,沈汀以为自己又出现幻觉了,正打算直起腰朝方钰拿解毒丹,仔细一看才发现每个人的腰间还绑着好几圈麻绳。
白烛摇曳,橙黄的火光中映照出一张熟悉的脸。
她看见沈汀全副武装的模样也有些惊讶:“你在这里做什么?”
沈汀直起身体,微风卷落残叶飘荡在天地间,她望着张娘子身后,捧着烛光,撒着纸钱的人们,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生死之重,至亲分离之痛,她从业两年早就说顺嘴了的那句“您好,需要遗体美容服务吗?”这句话再也没忍心说出口了。
“我……”
“你们找到他们啦?好孩子,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芸娘红着眼眶过来拍拍沈汀的肩膀,随后招呼着跟来的壮丁和女人辨认尸体。
张娘子面容还有些憔悴,她拉着沈汀的手站在一旁,没急着往前冲,她轻轻问:“你们结了这案子,之后又会往何处去呢?”
沈汀摇摇头:“我还不知道,我只是跟着方钰和萧颂安,负责路途中的检验和修复尸体的工作。张娘子,您……您有想做的事吗?”
是改嫁?还是守着死去的丈夫儿子?
张娘子顿一顿,听着不远处泄出来的呜咽,有些感慨:“说实话,我很想特别豪迈地告诉你,我要捡起少女时的愿景,去做康州最出名的厨娘,去游山玩水看尽繁华。但,我觉得自从他们死后,我的心就冷下来了。”
也许过段日子就好了吧?她望着茂密的树叶也不敢向沈汀许下诺言。朝沈汀无奈地笑一笑后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你刚刚说你会修复……”
“我会。我学过这个,南恩州德县沈阔夫妻以及周家的小娘子就是我做的修复。”沈汀赶紧报上经历,要是张娘子点头,她现在就去整理工具清点尸体,正好来的村民也多,赶赶时间将尸体抬出林子,她连夜修复都行,只要她们心里好受一些。
张娘子沉默许久,最终摸了摸沈汀的发顶,带着一丝哭腔道:“那就拜托你了。”
“张娘子!”不远处忽然急匆匆跑来一个男人,他看一眼沈汀,想起他也曾是将她逼出村的一员,先朝沈汀道了一声歉,才继续说:“张娘子!东方还有一处死人坑,您去看看吧?”
于是清点尸体的过程中,时不时便有人满头大汗跑过来分享新的死人坑的位置,是这村的,不是这村的。所有人都尽力把能带出来的都抬上了简易担架。
张娘子和方钰看着天色,严肃阻止村民继续深入后,众人才守着那几个大坑沉默下来。
今日的天黑得格外早,众人连带着沈汀心中仿佛都抓着一口气,谁也不肯打退堂鼓。休息的间隙还有一两个年轻娘子掏出肉饼打算分食。
结果大家看一眼,全都抿着嘴,好几十张脸在同一瞬间皱成苦瓜:“呕……你自己吃吧……呕……”
方钰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数着分发一轮,已经为数不多的解毒丹摇头叹气:“诸位,今日便先到这里吧。这林子有许多致幻草药,加之蛇虫一类,实在不好应对。”
新鲜尸体摆了一圈,众人的泪早就流干了,估摸着申时已过,也都纷纷附和着:“那就回去吧!剩下面容模糊带不走的,捡一根骨头带回去好好葬了就是。”
话音一落,立刻有人抹着眼泪打起了引魂幡,纸钱飘飘扬扬撒了一路,来回两趟居然还有些不够,一个瘦高的男孩跑过来,和另外一位村民把一个面目全非的尸体轻轻抬起往外走。
沈汀、方钰、萧颂安缀在队伍最后,迷雾已经渐渐起来了,昏暗的视线内唯有队伍最前方的张娘子手上摇晃着的引路灯。
纸钱散了漫天,方钰的解毒丹似乎渐渐失了效力。
于是这一队伍的两旁忽然出现了好多幻影,村民们目不斜视却也泣不成声。
沈汀走过面色、颜色各异的影子,感到阴阳交界再也没有此刻感知得清晰了,殡葬专业的第一节课,老师总告诉她入殓师是生死两地的守门人,她们在凡世安慰生者,又将逝者体面地送往新生。
可是生活的现实压力让她疲于奔命,这话放在有生存需求的她身上难免显得假大空起来,自以为是通达行业规则的领导和部分情绪激动、不分青红皂白的逝者家属让她迷茫过,很长一段时间内,她在这个行业里既找不到价值也看不见未来。
可能是老天看不下去,觉得她的职业观还能救上一救,平白到了这里,从案件之始一点点看见人情,看见那些不甘和遗憾,看见殡葬专业对于家属和逝者的真正意义。
她不想高喊口号,只将腰间的木匣子握得更紧一些,方钰顾及林间的环境,将脚步放慢了许多,三人并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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