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好了私事,回到振工路集体宿舍,正好两个人在门口碰见的,看见对方都是一愣。
麋因的心虚比较严重,她一紧手里提着的工具箱把手,有点僵住了的意思。靳京直勾勾盯着她,脱口而出:“你的脸色真差。”
何止差劲,她此刻简直是一副鬼样子,惨白惨白,毫无血色,麋因下意识抬手捂住两颊,呃了一声回答,“我没化妆。”
靳京没有再说什么,乖乖站在后面,等着她打开前门,装作闲聊,忽然提了一句:“你去哪了?”
麋因手里的动作都暂停了一瞬,她装作调整钥匙的模样,心虚了回了一句:“我去找黑凯乐,问了一下定制服务的庄园在哪。”
“不能用通讯器问吗,一定要去黑市找他?”
麋因扭过头,用那一张鬼一样惨白的脸色看着他,“我们还有别的事,一些……小秘密要商量。”
他无声叹了口气,“昨天没看出来,你们之间那么亲密。”
前门已经打开了,吱呀一声,酸溜溜的背景音当中,室内冲出一股凝滞的味道,像是那种装满了编织毛毯的木柜,绒毛堆里的柔软味道,和麋因身上的味道一样。
气氛忽然缓解了很多,靳京吸了一口,感觉自己霎时间被麋因身上的味道包围了,就像把鼻尖伸进了绒毛里面,他也发觉自己刚才的话好像有点阴阳怪气,决定敞开心扉,说点实话:“其实……我看电视了。”
但是麋因没有领悟到,露出一脸问号的表情,“……所以,有什么好看的节目吗?”
靳京以为她还在演,直白地说:“我看了午间新闻。”
“哦——好的。”
“你知道你上新闻了吗?”
这次她站住了脚,慢慢转身,“看来,新闻上的那个我,形象应该不怎么好。”
靳京张了张嘴唇,“一直都是我在说,轮到你说了。”
麋因也掀开嘴唇,但是她没吐出一个句子,倒是湿漉漉地流下了一条细细的血迹。她没有立马感受到发生了什么,抿起嘴唇,把唇角的血渍渲染成一朵嫣红色花瓣,再张开时,涌出的就是一条鲜红色的血柱,成喷溅状点缀在门口地板上。
两个人都惊呆了,互相惊恐地瞪着对方。麋因马上感觉到晕眩,弄不好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发晕,在她闪烁荡漾的视线里,靳京以一种冲刺的姿态跑了过来……
等她再次恢复神志时,眼前的景物十分熟悉,是她床头,一抬头就能看见空荡荡的天花板,靠近墙角那里有一块污渍,本来是一块霉斑,上次大扫除时被她费劲地清除掉了。
靳京围绕着小床兜圈子,声音里还有颤抖,“她、她病得很重吗?我已经打了急救电话,马上就到了……她以前这样过吗?”
鲁比尼抱着雄壮的双臂站在床头,她看起来倒是不急,不但没有慌神,反而用一种知晓了的神情,死死盯着麋因。
看来现在只能说实话了。
麋因轻咳了一声,自己慢慢爬起来,“呃……我要解释一下,解释之前,把急救服务取消。”
靳京坚决反对,“你吐血了!吐了一大滩!”
“这就是我要解释的事,看起来很严重……”
“本来就很严重!”在靳京的视角看来,她就是疯了,“不可能取消急救服务,你需要一个全身检查。”
“就算再严密的检查,除了脑部CT,别的地方也没有毛病。”
鲁比尼终于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从身体后拎出那只老旧的盒式电脑,展示在麋因眼前,“里面少了两颗,所以……你一天之内,哦不,是一个上午之内吞了两颗胶囊?你是不是有病?!你的脑子坏了吗?”
麋因还没等回答一个字,比鲁尼的声讨已经成连珠炮的架势,攻得她全无还击的余地,“就算之前没病,现在你也有了!你几岁?是个小孩儿吗,什么都好奇,成天在家里翻箱倒柜,找到什么都要在自己身上试一试!”
麋因急得手舞足蹈,“那是因为……我、我被人抢了,我要还击。”
“有人敢在中心城抢你,你应该来找我!”鲁比尼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辩解,继续进攻,“我可以在黑市挂通缉令,把抢你的人找出来,你偏偏要选最抽象的那个办法吗?”
麋因一个头槌的姿势蹦起来,结果动得太猛,眼前阵阵发黑,差点栽倒下床。幸亏靳京勾住她一侧的臂弯,把她搂回原先的位置,她也顾不上自己狼狈的姿势,扯着嗓子跟鲁比尼对吼,“是你教给我的,你说我们家的人不能任人欺负,我们时刻代表夏娃的脸面,必须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我就是按照你教的做的!”
鲁比尼气得失去了人的形状,完全像一条大蜥蜴,张牙舞爪吐着舌头,冲着麋因爆吼,“但是我还说了前提,前提就是你得保住自己那条狗命!现在你是唯一的后裔,育婴园黄了,林凇那些小崽子全跑了,我只剩下你,你必须给我活着,传递家族意志!!”
这下,麋因沉默下来,她垂下头任由凌乱的长发披散,在脸上投落了一道阴影,遮挡着阴郁的神情。半天,才抬起泪涟涟的一张脸,“所以你是因为没有选择,才不得不选了我吗?因为别人都跑了,只有我这个不能说话的哑巴没处可去,你再不满意,也只能选我吗?”
鲁比尼这个单线程脑袋,被气到了极致,就跟炸膛的炮筒一样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两片厚重的嘴唇不停抽搐,怒瞪得眼珠子都快滚出来了,最后汇聚成一句气话,“没错,就是那么回事!你以为我愿意选你?我也想有个健全聪明又冷静的继承人,但是我没有!这个见鬼的世界只给了我一个你!”
说完,她就轰一声摔上门,差点把那扇破旧的小门从墙上撕下来。
麋因就像被迎头揍了一拳,起先被接受到的信息打蒙了,之后,迟滞的浓重伤心才开始慢慢蚕食她。她的脸上还是不敢相信的表情,好像在怀疑自己听错了,但是眼泪不听她的话,开始争先恐后从泪腺里狂涌而出。
靳京完全慌了手脚,蹲在床头隔着被子抱住她的脚,“鲁比尼说的是一句气话,她心里不是那么想的,你知道的,你了解她呀。她是混杂种,她的基因就决定想不了太多事,而且刚才你们在吵架,话赶话赶到那里了……”
麋因失神半天,像个幽魂一样扭过头,轻飘飘地说:“我们去摘星山庄吧,今天的工作还没做呢。”
靳京很担心她,现在这个她,心理到生理,都处在极度衰弱的状态里,跟一个玻璃人一样。但是离开家确实是个好选择,起码可以转换一下心情。
“以前,公司里的人都说我是一个工作狂,他们觉得我加班有瘾,不可思议。”麋因斜着身体,脑壳轻轻靠在陆行船的舱壁上,随着轻微震颤,发出小小磕碰的声音,“但是他们不知道,我不是加班上瘾,我只是不想回家,和机甲在一起我更舒服。我只会当机械师,离开了机库和流水线,我都不知道应该干点什么才好。我没有爱好,没有兴趣,什么消遣也没有,除了步彩之外没有朋友,我就好像是……鲁比尼养大的一个专业继承人,拨开夏娃后裔的外皮,里面是空心的。”
靳京开着陆行船,在嗡嗡的躁动背景音里担心地偏过头,看着她,“我相信,鲁比尼心里的真正想法,跟她嘴上说的不一样,跟你想的也不一样。她一定是希望你去过想过的生活,只不过鲁比尼不擅长教育,更不擅长交流,所以她总是很难把自己的真实意思表达清楚。”
麋因轻轻惨笑一声,“你真是一个好人,不管谁在你的眼里,都能落到一些赞美的词语。”
莫名收到一张好人卡,靳京不是滋味地扭过头,盯着前面的路,一幢庞然壮观的建筑出现在道路尽头,高大的拱门立柱,充斥着原始野蛮的美感,前门却又变成了十分现代化的铁艺风格,有点……不伦不类。两个人正站在门口争执,巧合的是其中一个还是熟人。
“寇鸿?”麋因也从阴郁的状态里走出来,拉开侧门下了陆行船。
寇鸿大吵大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有人就敢欠薪啦!信不信我去机械师协会告你们!”
对面是个白衬衫燕尾服的老管家,口气平静的,但十分鄙夷,“那叫机甲协会,根本没有机械师协会。而且机甲协会的会长蓝庭岳是老爷的好朋友。”
如果不是他自恃修养,可能就直白地说:你算什么东西了。
寇鸿以农民工讨薪的架势原地坐下,誓死也要堵住前门,盘起两条腿,双手大喇喇搁在膝盖上,流氓般对着大门叫嚣:“就没有人能从老子口袋里抠走一个大子儿,老子从来是舍命不舍财的,就凭你们这群神经病?省省吧!今天我就让你看看穷鬼加机械师的双重buff有多可怕!”
麋因轻轻踱步过去,用迷惑的声音问:“寇鸿?你……这是在干什么?”
他立马原地破功。面对着不认识的人是一码事,面对略有交情的同行又是另一码事了。寇鸿站起身,拍打了两下身上的土,让本来狼狈不堪的模样稍微好看一点,然后开始为自己辩解:
“他们太过分了!说好了包一个装修的活儿,你知道他们的要求有多逆天吗?”
麋因忍住叹息,“我应该很快就知道了……”
老管家不以为然,朝天翻了个大白眼,“明明是你没法满足老爷提出的需求,我们的预算是无限的,上不封顶!可是你无法履行合同……”
寇鸿坐不住了,像根寒风中冻硬的面条,自己从地上提溜起来,“你还好意思提需求?你自己看看合同上是什么鬼?每个字我都认识,合起来我怎么就看不懂呢?!”
“哼!不是学院派机械师就是不靠谱,我们前前后后雇佣过好几个机械师了,没有一个能符合老爷的需要。当初就应该在广告上标注好,我们只要国家学院毕业的机械师。”
麋因在旁边小声地发问:“那我走?”
老管家转向她时,又换了副模样,挂起职业性的假笑,“你是黑凯乐介绍过来的吧?”
麋因点点头,“但是我不是学院派,认真计较起来……我应该算家里蹲派。”
老管家满脸疑惑,看了眼通讯器确认了一遍信息,“可是他说……这把介绍来的是夏娃的后裔,夏娃一脉不一直是学院派吗?夏娃和国家学院深度绑定,她老人家就是学院派最杰出的代表啊。”
麋因很尴尬,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件事,最后摆烂地回答:“冥王星也被开除出银河系九大行星了,那夏娃被从学院派分离有什么奇怪的?”
寇鸿冷冷地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发言:“你不需要跟这些文盲解释那么多,他们听不懂的。”
靳京走近到他身后,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好心地拍在他的后肩,“你接这份工作之前,不知道对方是谁吗?”
寇鸿一头雾水,“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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