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好几日的大雪又在嘉峪关下了起来,虽然已经是中原与樊胡之间的第二道防线了,但依旧偏远荒凉。
八百里加急的旨意比诸侯们的晚了几日才送到这里。
驿使被嘉峪关文隶引进大营的时候,我军刚结束一场小型守城战役,天色不甚亮堂,白雪也显得灰蒙蒙的,压下了飞沙走石后弥漫的硝烟,也让城下悄无声息的多了几具僵硬的躯体。
京城来的驿使小心避过抬着伤员行过的士卒,看着目之所及鲜血,积雪和砖石碎屑,瓦砾尘土混在一起,士兵脸上不是伤痛带来的痛苦,便是相拥抱在一起蜷缩在城根的麻木。
“使者勿怪,前线重地闲人不好进来,刚打完仗,实在无暇收拾。我已派人去请将军了,他很快就到。”
战场上的气味实在难闻,太平地界来的驿使难耐的捂住口鼻,却也不是京里养尊处优的官老爷们,知道战争不易的驿使,自然不会同军中为国搏命的人,计较什么礼数规矩。
不忍看不知是否还能活下来的底层兵卒,和城根雕塑般的尸体,压下不知从何说起的悲怆情绪,在略有些经验的驻守文官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迈过满地狼藉,一步不停地往前走。他带来的是朝廷即将增员的好消息,他要尽快告知骠骑将军,若能鼓舞士气,许能多活一些人。
得到信儿的战将急忙从城头跑了下来,一身重甲显得中年人异常魁梧,此时身心却有些佝偻,黝黑的面庞上沾染的血迹,此时竟意外的不显得可怖,反而让驿使心沉甸甸的,难言的伤感促使驿使几个大步上前,急忙扶住了正欲领旨,而冲他下拜的将军。
“将军不必如此,阵前何须如此拘礼,此处非中堂正殿,也设不了香案明烛,在下非宣旨使官,区区一驿卒而已。”
见将军还有犹豫之色,驿使更是直接将怀中包裹严密的圣旨递到将军手上,“知将军心急,沿途不敢停歇,战事紧要,将军快看吧!”
既已如此,骠骑将军不在多言,连忙展开圣旨,粗略一扫而过,又从头到尾细细字斟句酌,再抬头时,已双颊横泪,吓了驿使一跳。
“将军!将军何故如此?应当是好消息呀?在下出京的时候,京西大营已经在点兵了,应该是要增援此地的呀?”
“是好消息,好消息!”战场上中箭中刀都一声不吭的武将,抱着圣旨哭出了鼻涕泡,又强挤出一个丑陋的笑容安慰了一下驿使,和四周看见主将失态有些骚动的将士们,“朝廷有旨让车骑将军领兵驰援嘉峪关,我们再坚持一下,援军很快就能到了!”
此话一出,身周立刻响起了兴奋地欢呼声,一浪接着一浪,将好消息传到了后备兵营和城墙上勉力驻守的兵将耳中。肉眼可见的萎靡颓败的士气往上攀升,麻木的士卒脸上都重新有了渴望活下去的神采。
眼泪止不住,心中复杂情绪难以平复的将军,面朝京畿的方向,双膝跪地,摘下坚硬的头盔,头深深地磕下。
“末将受天家恩惠,位极人臣,却有负众望。随陛下出征,未能护好天子周全,千金之子晏驾边疆,末将是罪人,大燕的罪人啊!”好大一个威猛的汉子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身周看到这幕,本来还在欢呼的将士们逐渐安静了下来。
“末将,末将如此大过,亡了天子,朝廷竟然还愿意信任我,仍让末将担任统帅之位,末将受之有愧,愧对陛下啊!”
“将军......”副将面露不忍,上前一步,又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自己也是泪意上涌,心有悲怆。
“咚~咚~”忽然此时,城楼上的鼓声响起,副将连忙望去,旌旗也已经挥舞了起来。
“将军,敌军再次来袭!”
将军站起来,戴上头盔,往面上眼泪鼻涕灰尘血迹都潦草一抹去,泪意还没有完全消退,整个人已经战意高涨。
“一群没娘养的玩意,当祖宗怕你。兄弟们,朝廷援军快要来了,都跟老子一起上去,干死那群小畜生,等老子给你们请功!”
驻守文隶连忙拉着驿使就要离开一线战场,刚走没两步就被叫住了,回头一看,竟是将军。
“折子本将是没空写了,你小子回京城给本将带个话。本将没本事,亡了天子,是千古未有的罪人。但既然朝廷还愿意信任,让本将统兵,请他们放心,援兵来之前,我一定守住嘉峪关,寸步不让。”说完便头也不回,上了城楼。
......
京城外三十里,四万轻骑精兵已整装待发。
十里长亭是专为出京外放﹑归乡,出征的官员将领作别用的,寒风料峭,此次出行又匆忙,能来的人着实不多。
“皇后娘娘对将军此行甚是关切,只是不便出宫,托付本宫将心意转达。”荣晞带了一坛宫中最好的酒,亲自满上一碗,递给将军为他和四万精兵践行。
“朝中情景将军也知晓,京畿防线要重新安排驻兵,最新一批的粮饷随后便会出发,朝廷还在征调更多的粮草,保证战事不停,粮草不断,请将军放心。”
“只是大多数官员都为此事忙碌,腾不出空,只有本宫和中书令王大人代表朝廷,为将军和诸将士送行,还望将军勿怪。”又给王大人和自己各倒了一碗。
“公主殿下这是哪里话,而今公主殿下身负社稷,王大人也是公务繁重,能得二位相送,末将不胜感激。”车骑将军一碗酒豪迈饮尽,见公主也想学着一口闷,连忙制止,“此酒浓烈后劲大,公主殿下年少,怕是经不得,稍饮一口便是,末将已经感受到朝廷和天家的心意了。”
“将军饮得,王中书饮得,本宫为何饮不得。本宫今日送这四万将士出征,为我朝抛头颅洒热血,为我父报仇雪恨,本宫身为皇家女,一碗水酒而已,如何能感慰诸君一路艰险?将军不必再劝,我以此酒为诸君践行。”说着,便一口一口不带停息地饮尽。
车骑将军一脸感动,“公主放心,尽管安坐京畿,末将出兵,定不让胡虏再进犯一步。”
“有将军在,本宫自然安心。”荣晞清浅一笑,又凑近几步“若能见到骠骑将军,劳将军为本宫带几句话。”
一时诸多猜测都在车骑将军脑海中一一闪过,探究地看了一眼公主的神色,但这些读书人的心思是他一贯看不透的,斟酌片刻,还是迟疑道:“公主请讲。”
“你跟他说,将军昔日勇武,本宫少有所闻,让他安心抗敌,他京中的妻儿老小,本宫没有牵连的意思。此番若是能打退敌军,为我父报仇,没保护好天子的事,本宫,便不怨恨他了。”
车骑将军惊讶地抬起头,望进公主那双黑亮,隐带忧伤的眸子里,那忧伤浅淡又深远,让将军镇住了。半晌,才深深跪拜下去,“末将听令,公主放心,此战必胜,臣带骠骑将军回来,向您请罪。”
说完,便翻身上马,向王中书一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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