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哥哥,今天做什么去?王慕问道。
“去北门集市买生活日用,皂角、香薰、胰子,手巾、字纸、垫布,我看看还有什么……容谢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单子。
“怎么还有这么多呀!王慕嚷道。
“是啊,搬新家就是这样的,大件可以几次到位,琐细的小件却是无休无止,日子要过得精细,可是没有上限呢。容谢笑道,“你若是觉得无聊,就去街上玩,我买完了再去找你。
“成!王慕爽快答应,跟容谢说起他在北门集市认识的小伙伴。
两人走出巷口,身影汇入青石大街上往来的人群。
巷口的白墙皮一阵波动,沈冰澌化身的老杂役显出身形。
他凝视着两人远去的身影。
“已经搬新家了?沈冰澌喃喃,“这么快?还真是南州风格的房子。
沈冰澌回头看了一眼竹林幽幽的竹里巷,确实都是青瓦白墙的宅院,看起来环境还不错,房子盖得也漂亮,只是不知道容谢住的是哪一套。
看来,牙行的人没说实话,又或是另一种可能,容谢没有买,而是租了一套,租的话,确实可以少花些钱,住的不舒服,也方便退掉。
是啊,这种地方,容谢怎么可能住的舒服,再漂亮、再精致,那也是设计出来给有钱的老爷们看的,华而不实,哪里比得上里里外外都由盛京名匠设计的涣雪山庄呢?更何况,涣雪山庄是完全按照屋主需求装潢的,容谢不会再找到这么贴合他需求的房子了。
一想到容谢不会长期住下去,只是临时行为,沈冰澌心下稍安,举步向北门集市走去。
北门集市,人流如织。
这里的商品还算齐全,生活日用、器皿百货,该有的都有,只是款式不如盛京的华美新颖,大多是十里八乡村民们产出的土货。
容谢在一家碗盘店挑了一阵,挑了几只朴素的碗、茶杯,虽然做的没有那么光滑圆满,拿在手里却沉甸甸的,用料非常扎实,有种朴拙的美。
“店家,这些多少钱?
“大碗十文,小碗三文,茶杯五文。店家眉开眼笑,“公子亲自来我们这儿采买啊?
“嗯,出来转转,也不是什么公子,就普通人。容谢笑道,数出铜钱来递给店家。
“公子说笑了,公子这通身的气派,说是皇亲国戚咱也信。店家收下钱,对着容谢一阵乱夸。
容谢笑着摇摇头,拿出一只素净的布袋子,将大小碗和茶杯装进去。
店家看他这架势,也不提什么皇亲国戚了,多半是家道中落的贵公子,现在也回归平民百姓的生活了。
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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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装好袋子向店主道了别往外面街上走去。
店主收拾收拾打算接待下一波忽然看见一个老杂役站在柜台前把他吓了一跳。
“老伯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也不吱一声?”店主抚着胸口“您看些什么啊?”
“嗯……刚才的客人买了什么给我也来一套。”老杂役说道。
老杂役的声音虽然苍老却有一种不属于下人的倨傲店主忍不住多看他两眼想来是哪个高门大户里的家生奴才那确实要比外面有点小富贵的人家还要厉害些的。
店主不敢问给老杂役也拿了一套容谢买的大小碗和茶杯。
那老杂役拿在手上掂了掂皱眉道:“这么粗重的碗怎么吃饭?端起来都费劲。”
店主陪笑道:“怕不是老伯您用惯了轻薄的瓷碗拿不惯咱们这庄稼把式这碗虽然重些盛热汤热饭却烫手好使的嘞!”
“哼。”老杂役勉强接受了店主的说法继续用挑剔的眼光端详粗碗忽然间他恼火地把碗往柜台上一撂“老坑货!你看看这碗是给人吃饭的吗?这边上这么粗糙还有豁口人家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划破了皮怎么办?”
店主头皮发麻笑容也有些挂不住:“老伯我们庄稼人吃饭的碗就是这样的!看您也一把年纪了说自己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未免有些过分了吧?您若是不买就请您边上稍稍。”
说话间店铺后门的门帘一掀两个壮实汉子走出来跟店主打了个招呼往老杂役身后一站。
“罢了今日我还有事不能纠缠不跟你们一般见识。”老杂役将大小碗和茶杯端起来掏出一块碎银“啪”的按在柜台上扬长而去。
店主眼神不善地盯着老杂役离去:“老东西算你溜得快。”
“叔这银子是真的!”两个壮汉中的一个从牙齿间取出一块碎银递给店主看。
店主拿在手中看了又看忽然眉开眼笑赞道:“没想到是个老财神!”
容谢在集市里走走停停没有什么特别的场子要赶遇到单子上有的就停下来选一选碰到有趣的、漂亮的小玩意他也停下来看一看。
不知不觉间在集市上走了很久容谢也没感觉累
这和以前去外门集市不同涣雪山庄距离外门集市太远每去一趟都要盘算好要买什么一次买齐全了再回来。
北门集市就在竹里巷三条街外什么时候想去就可以去今天买不完明天还可以去买。
容谢满面春风地在钱某种并不知身后已缀上一条“尾巴”——沈冰澌假扮的老杂役就落后他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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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步的距离。
容谢停下来时,老杂役也停下来,容谢在小摊上挑选小商品时,老杂役也装作在隔壁小摊上看东西,但眼睛是一点不看小摊,直往容谢这边瞟。
容谢脸上露出笑容时,老杂役的目光便黏
腻几分,容谢买下的东西,老杂役便等他走了,也上去买一套一样的。
容谢买了一路,老杂役也跟了一路。
忽然间,容谢停下来,站在路中间不动了。
老杂役也停下脚步。
沈冰澌心中一跳,望着近在咫尺的背影。
难道容谢发现他了吗?
沈冰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希望容谢发现他,还是希望容谢别发现他。
容谢转过头,目光凝向路边一家制衣店,犹豫片刻,举步向那边走去。
原来他不是发现了沈冰澌,而是在纠结要不要进那家店。
沈冰澌心中略有失望,还是跟着容谢往制衣店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沈冰澌就知道容谢为什么要犹豫了。
制衣店门内两侧,悬挂着两排花里胡哨的衣裳,猛一看去,眼前一片花花绿绿、蜂围蝶舞,视野里吵闹非常。
容谢最讨厌花里胡哨的款式,他能进这种店,沈冰澌也非常意外。
容谢实在是没办法了。
他已经在北门集市逛了三天,制衣店只有这一家。
除非他不买衣服,或是去盛京买衣服,只要住在蓝塬,想简单买点里衣外褂的,就绕不过这家唯一的制衣店。
“盛京流行的蝴蝶牡丹纹!宫中贵人们人手一件的款式!您真有眼光!我们花红制衣店的料子,那是十里八乡最有名的,用料扎实,织工好,贴身穿也很舒服!”
看见有新客人进来,店家果然开始卖力推销门口那两排花里胡哨的衣服,一边捧给容谢看,一边上下打量着容谢,脸上带着油腻的笑容。
“公子,您是给自己挑衣服么?”
容谢迟疑道:“是我穿,不过这里没有素净些的料子?”
“素净些的料子?有,当然有~”店家从两排花里胡哨的衣服里翻出一件大红一件大绿的,“您看看这两件,这两件是纯素的,您肤色白,穿什么都好看!”
容谢低眉看去,一度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店家为什么会管两匹大红大绿的布料叫素净?
“我是说,白色、群青、葛色,有这些颜色的布料吗?”容谢说了几个常见的颜色,普通老百姓都穿的颜色,至于像月白、水色那样更难染的颜色,容谢没指望店家能染得出来。
店家的笑容一滞:“这些都是普通的货色,我们店里当然有,不过都已经订出去了。”
“订出去了?”容谢诧异,没想到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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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布料竟然比店家主推的还抢手?
“是啊,您知道这地方有几家京中有名的显贵人家,他们家的下人就穿这些颜色的料子,我们花红制衣店的布料是十里八乡最好的,他们就在我们这里订那些家丁杂役的衣服。就像您身后那个老家伙穿的——”
容谢回头,果然看到一个老杂役站在门边。
他一愣,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个老杂役好像有点眼熟,可是看面相又不认识。
他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为什么容谢一点都没觉察到?
老杂役也有些懵,似乎没想到店家会突然把他指出来,他愣愣地看着容谢,干咳两声,垂下头去,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容谢心里那股熟悉的感觉又消失了。
“看吧,我说得没错吧,就是这样的颜色,这样的款式,我们花红制衣店出品的,我认得出来。”店家笑道,“公子,您这通身的气派,不适合穿下人的款式啊,我劝您还是在这些上等货里挑一件,您不喜欢太红的,这件富贵绿的也行啊,绿衬肤色……”
容谢皱着眉头看向店主推荐的那件绿的扎眼的衣服,正要拒绝。
“咳咳,”却听身后传来苍老的咳嗽声,老杂役咕哝道,“奇怪,老奴穿的你家的料子,老奴怎么都不知道?这店家,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
“老东西!”店主恼火起来,“你咕哝什么呢!你身上穿的什么衣服,问问你们府上管事,从哪里来的,谁家做的,这些事情,难道是你一个老奴才能知道的吗?”
这店主本来就是说来唬容谢的,料想那老杂役不敢说什么,没想到这老东西还胆大得很,鬼鬼祟祟蹭进他店里就罢了,还敢多嘴破坏他生意!
谁知,这老家伙竟然一点不慌,还在那里念念叨叨:“盛京制衣坊的手艺,也是你能做出来的?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老奴虽然只会扫扫地,修修树枝,可老奴也知道,主家的服饰都是有规制的,统一从盛京制衣坊定做的,哪里会用这样野店里的货色?”
“你!”店主被老杂役气得一噎,但老杂役也没说错,这蓝塬上有钱有势的人家很多,店主只能接到普通有钱有势人家的订单,像是那种顶级有钱有势的人家,确实走的是盛京制衣坊的路子,他是一点油水也沾不到。
店主忽然心里打鼓起来,再看向老杂役身上的衣服,好像确实用料不一般……
“店家,你不想做生意就算了,何必为难这位老伯。”这个时候,容谢说话了,他刚才就觉得,这店家做生意的态度实在不好,明明就有素净的料子,却不肯拿出来卖,不过是想推销给他更贵的衣服罢了,见他不上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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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故意贬损那种素净的料子,说是下人穿的,没想到这老伯也不是任人摆布的主,当即口齿清晰地否认,那店主还恼羞成怒起来。
想通了这件事,容谢也不想在这里买衣服了,搀住老伯的手臂,往店外走去:“老伯,我们走,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沈冰澌本来还想和那店家再辩两句,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了,若不是他碍于老杂役的身份不能穿帮,他早就火力全开把店家喷的妈不认识。
谁知,容谢竟然为他说起话来,还主动过来拉他的手,沈冰澌的注意力顿时转移到容谢这边,快乐的不知天地为何物,也就顾不上跟店主继续掰扯。
就这样,两人走出制衣店,来到街上,容谢才松开手。
“老伯,抱歉,那店主是想做我生意,强买强卖来着,没想到把你牵连进来了。”
“咳……咳,”老杂役垂下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敢直视容谢,“公子不必担心老奴,倒是公子,衣服没做成,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
容谢微怔,不知道为什么,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浮现出来了,好像以前也有人在他修为没有进境的时候问他:那你将来怎么办,你打算怎么办?
“……老奴倒是认识几个王首辅家的裁缝,只是不对外接活,若是公子相信老奴,就去准备一些喜欢的布料,老奴帮你送过去。”老杂役热情地说道。
容谢从回忆中回过神:“啊……可以这样吗?”
老杂役浑浊的眼睛盯着容谢,当容谢看向他时,又把眼睛转到一边。
容谢看着老杂役憨厚木讷的样子,不禁摇头,他怎么会觉得老杂役说话的方式和沈冰澌像呢?人家只是想帮他一把,绝不是沈冰澌那样压力满满的问话方式。
“可以,当然可以,只是老奴没法替公子引荐那些裁缝,只能由老奴送布料过去,约定个时间,再把衣服交给公子。”老杂役说道。
“那实在太好了!解决了我的**烦。”容谢笑道,“这街上只有这么一家制衣店,布匹店倒是有不少,若是能找到靠谱的裁缝,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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