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惊幔有些后悔。
她觉得自己在登上席璇李的贼船前留一封遗嘱好了,哪怕是句口讯也行。如果她有什么不测或者很不走运将小命交待掉了,那一定就是辛可威害的。
贼船只是一种说法。风惊幔心里清楚,席璇李未必会有害她的心思。然而是谁说的无心之过就害不死人的?
她只是个筑梦师,如此惊险的游戏本就轮不到她去挑战好吗?如今临阵认怂都不行这又是谁定的规则?
若是在梦里,眼前的这个桥段绝对够得上即刻清醒的级别。置身漩涡的感觉像极了跟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在跳舞,无所谓眩晕和痛觉,因为整个身体已经融入其间成为涡流的一部分,再也找不到入水之初的那个自己了。
落在左臂上的一股外力恒定且持久,在此境况下不免显得有一些特殊。风惊幔印象深刻得很,若非这只该死的手她打死都不会面对一眼深海黑洞跳得这般英勇无畏。钳得这么牢怕不是死也要拉一个垫背。
等一下,难道是她想错了?
死命拉住她的那只手猝然松开了。这一变化顷刻间令风惊幔六神无主,在惊惶困惑的驱使下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如果在此刻被甩了包,凭借她一个人的力量万难于涡流中生还。席璇李这是改主意了?
其实她从未真正懂得对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而唯一令她稍感欣慰的,就是可以在高速旋转的暗色水流中看到模糊的影像。目测下来,比某人嘲笑她堪比眼瞎的那个程度要清晰那么一点点。
她看见了,就在席璇李的身后。还有一个人。
若那个人是迦蔗果,风惊幔怕是都来不及感动,就会先被自己无脑不说还要坑害友人的负罪感压死。
还好不是。可方才站在涡流前被吹了一身盐嘎巴的除了他们三个以外还有别人吗?风惊幔能想到的唯一一个合理的解释,该不会真的有人水性这么好而在此接应他们吧?不过,那,还是人吗?
思考间,风惊幔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旋转着下坠。对方是不是人还重要吗?再这么下去自己就快不是了。
说不上是因为不甘心还是旁的什么,一时没有调整好气息令她狠狠地呛了两口水。悲了个催的,生死关头就不能有人拉她一把吗这么没人性?
那个,如果骂人有用为什么不早说。席璇李身后的那个人动作还挺快,应该,也就是说应该,是来救她的吧。
风惊幔总算是释然了。随遇而安吧,无论被卷到哪儿手里抓着一个总比没有的好。只不过,看着也不像很菜的样子拉住她胳膊腿儿的很难吗?为什么那人靠近以后她感觉到疼痛的却是嗓子?
坏了。居然是被扼住了咽喉。
风惊幔痛痒难耐用力咳了一口,眼泪是否伴随着震颤夺眶而出她已经无从分辨了。闹了半天竟然是赶来灭自己的口的。
多此一举这样的话她都懒得说,都这样了难道还怕她死不透吗?接踵而来的是作用在左肩的一股温热,风惊幔随水流急转的身体顷刻间自霸气汹涌的水势中抽离了出来。
她错了。直至此刻她才感受得真切,温热的源头应该是一只手。而她的整个身体不仅已完全挣脱掉了涡流的束缚,甚至正在一股强大外力的托举之下冲水而出。
风惊幔的双眼始终是睁开的。她看得见人影却看不清暗涌的水势和驳杂的环境,更看不清对方是如何用一只手将她送出了危机四伏的漩涡深处。
她的身体距离入口越来越近,而她的眼睛却始终没有放弃去寻找于她面前一闪即逝的光亮。
那光亮并没有很亮,却依然可以冲破幽深晦暗穿透浩瀚深海。她想,至少在那一刻,她看到的是一双最亮的眼睛,也是专属于她自己的海底星辰。
“扑通”一声。风惊幔跌在礁石上这一跤听上去还挺狠。
岸上的迦蔗果正一筹莫展,愿都还没来得及许,小伙伴就已经被捞出来甩到她脚面上开始沥水了。
“哦!是惊幔吗?你没事儿吧?”
海上的天已经快黑透了,迦蔗果蹲下身仔细看了看这才确定没有认错,慌忙伸了手去扶她。
风惊幔的手尚未搭上力,忽觉喉咙一阵躁动顺势猛地向外吐了一口。
“哈哈哈,哈哈!原来这也行。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贼不走空。这下面都这么凶险了,离开之前还没忘了带出个母贝上来。啧啧,真有你的。”
莫不是自己出水出急了,耳朵貌似有点问题。
风惊幔没时间理会,满脑子想的都是被自己误以为灭口的那个动作。想来是自己先前呛水时吞了母贝进去而不自知,对方扼了她的喉咙原来是在帮自己。
后背持续传来的疼痛令她无暇多想,迦蔗果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急切地问道:“还有没有了?别着急……”
“这回真没有了。你们俩是来搞笑的吗?哈哈,哈哈哈哈。怎么,你们还想取了珍珠然后拿出去卖啊?”
风惊幔将气喘均了些,这才抬起头来四下张望。“莫清渠?是不是你?”她的声音听得出有一丝急切,完全无关于喘息的那一种。“你快点出来啊你在哪?”
一朵赤色的掌心焰在一只很好看的手上燃起,顷刻间点亮了这一隅的海岛。火焰逐渐移动着,直到靠近了一个人的脸。
那是被人恶意装扮了的鬼脸,停留了少时后即刻破功,嬉笑着道:“这么着急地找我什么事呀?”
“跟在我后面下去的人,是不是步跃夕?”
完全可以冲口而出的一个问题,却被风惊幔整整拖延了两个呼吸。她也不知道自己犹豫的是什么。
“都已经看见是我了,怎么心里还没有数吗?”还好莫清渠的回答没有耍无赖。“好吧好吧。大概也只有他才会不顾危险的冲下去救你啊。”
莫清渠说得没错。其实她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她只是害怕。怕她所有的猜测和希望到最后变成一种习惯直到变得令自己不堪重负。
风惊幔随便活动了下身体,便急忙走到入口前观望,漩涡中的水流似乎比她进去的时候还要更猛烈一些。
“过了有一会儿了,他们为什么还不出来?”无奈身边再无其他可以问的人,风惊幔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莫清渠身上。
莫清渠将火焰移至高一些的礁石上,舒舒服服地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了,一面仔细地拍着手一面回道:“他们啊,一时半刻怕是上不来了。”
“为什么?”
一句话将莫清渠问得比她的那张脸还要惊讶。“你是真不懂啊还是在跟我装作不懂?跃夕那么不待见他,跟他在这下面有什么好聊的?既然已经救出了你自己却没有出来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姓席的那家伙根本就没打算让他出来。”
风惊幔闻言即刻变了脸色,只觉胸口沉闷得难受突然撑着岩石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迦蔗果忙近前安慰她道:“也未见得就如他说的这般。别急,我们再等等。”
“好吧,信不信随你们。谁叫人家天生就长了一张好人的脸呢。”
莫清渠将脖子晃动了一周,轻巧地站起了身来,“上次若非席璇李抢先一步,待灵邪对你出手时跃夕完全可以将那灵邪当场抓住的。可惜了。我总觉着那个姓席的可疑,跃夕又不信。嗨,算了算了。”
莫清渠似是在自说自话,言罢转了身准备离开。
如果不是这个被风惊幔叫做疯子的人,她应该一辈子都不会自步跃夕的嘴里听到这件事的真相。席璇李是否可疑出手又是否寻对了时机她并不关注,她在乎的只是,步跃夕居然真的无时无刻不在身边保护着自己。
而她又做了什么呢?她怎么可以亲口对他讲出那句: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喂,你要去哪里啊?”风惊幔心下很乱,一时间又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她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不要让这个莫清渠离开。
“你不是说那个姓席的很可疑吗?那你干嘛不下去帮忙?”
莫清渠歪着头又折了回来,笑着回道:“我没听错吧。是他自己要英雄救美的我为什么要下去帮忙?你还是省省吧。”说着抬手示意风惊幔不要打断自己,“只要你这个小梦师能记住他老人家的好,嗯!他就是挂了也可以瞑目了。”
“你瞎说什么!?”风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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