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那年,江澄一第三次转学。
他站在办公室外,听江雁岚和班主任交谈。
江雁岚的声音很好听,温柔优雅,语气却不容置疑,“林老师,请把澄一的座位安排在你们班第一名的旁边。”
班主任委婉拒绝,“澄一妈妈,位置都是同学们自己的选择的,不好强制安排,这不合适。”
江雁岚的声音变冷,“我们澄一可是全校第一,跟谁坐在一起都行,有什么不合适的?”
班主任依然坚持,“跟成绩没关系。”
争论半小时后,江雁岚勉强妥协,“那就给澄一安排一个单独的座位。”
早自习结束后,班主任在全班面前介绍江澄一。
“同学们,今天,我们初二三班迎来了一位新同学,大家欢迎!”
迎着掌声,江澄一走进教室。
少年身量高而瘦,理着极短的寸头,面无表情,他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大字,冲众人微微颔首,“我叫江澄一。”
说罢,在讲台旁的一张空课桌坐下。
这张课桌是被单独挪过来的,比第一排还靠前,离讲台不过半米。
班主任有些尴尬,说了句:“新同学可能比较害羞。”就开始上课。
下课的时候,大家窃窃私语谈论新同学。
“他看起来好奇怪。”
“好像之前是隔壁的第一名。”
“那为什么要转学?”
“我朋友在实验中学,听说是他妈妈把老师打了!”
“不对,我爸爸是那儿的老师,他说是江澄一的妈妈觉得实验老师的水平不行,教不了江澄一……”
十几岁的孩子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音量,这些猜测飘进江澄一的耳朵里,他恍若未闻——对于这些讨论,他早就习以为常。
倒不如说,这样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
关于他的传言越多,就越没有人会试图跟他交谈。
但放学的时候,意外还是发生了。
一个男生走到江澄一身边,向他伸出手,“你好,我是俞斯,三班的班长。”
他爽朗地笑起来,“以后在学习中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江澄一把作业放进书包,一眼也没有看俞斯,任由那只伸出来的手僵在空中。
最后,他背上书包站起来,冷冷地说:“不需要。”
然后毫不犹豫地越过男生,走出教室。
他知道握住那只手的后果。
也许是几天、也许是几个礼拜,只要他出了一点错,江雁岚就会发疯似的排查他的周围,指着每一个跟他走得近的同学骂:“是不是你带坏了澄一?你怎么配和他做朋友!”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要开始呢?
江澄一今天坐公交回家。
原本江雁岚应该亲自来接他,可恰巧她有十分重要的工作,只能让他坐公交。
二十分钟后,他在小区门口下车,往家所在的楼栋走,小区的草地上有人遛狗,以往每次被江雁岚接送,他只能匆匆路过,这次,他停下来看了一会儿。
他们跟狗玩飞盘,在草地上打闹,一片欢声笑语,江澄一也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
快走到楼下时,他的脚步逐渐变慢,最后,在一团暗色的痕迹前停住,笑容也消失。
两个月前,一窝小猫被江雁岚从十楼摔到这里,变成血肉模糊的一团,血液很快在一场大雨中被冲得无影无踪,可留下的痕迹却如此顽固。
他看了很久,才重新抬步,走向楼内。
回到家时,江雁岚正在客厅等着。
她的神色很冰冷,“过来。”
江澄一走过去,站在她的面前。
“五点半放学,坐公交二十分钟,再加上等车和步行的时间,你最迟六点十分到家,现在已经六点半了。”
“为什么晚了二十分钟,是不是跟同学出去玩了?”
江澄一没有回答。
江雁岚声音软下来,“澄一,妈妈就是担心你,怕你在外面遇到危险。”
江澄一依旧沉默。
江雁岚深呼吸,努力露出微笑,“澄一,乖一点,不要逼妈妈。”
可回应她的仍是一片寂静。
她再也无法忍受,站起来,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急促,指向客厅中央地板上的一个垫子,“给我跪下!”
江澄一动作熟练地跪下,顺便把上衣脱了,露出清瘦的脊背。
脊背上有许多道细长的疤痕,或深或浅,纵横交错。
江雁岚取来一根细细的、光亮的竹鞭,用尽全力往江澄一的脊背抽去。
一道血痕瞬间显现,江澄一双手握拳,下颚紧绷,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说不说?”
没有回答。
第二鞭比第一鞭的力气更大,几乎是立刻出了血。
每抽一鞭,她都会问一句“说不说。”
最后,江澄一被抽得满脊背血痕,汗把垫子都浸湿,也没有说一句话。
江雁岚崩溃了,她把鞭子扔下,抱住江澄一哭得满脸都是泪,好像痛的是她一样。
“澄一,妈妈也是为了你好,你可以理解妈妈的对不对?”
-
第二天,江雁岚送江澄一上学,要求班主任调出昨天放学的监控,她要找出是谁勾住了江澄一。
班主任当然不同意,两个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江雁岚的尖叫从门缝刺出来。
“我不允许任何人带坏澄一!”
今天是个很好的天气,太阳明亮却不刺眼,微风吹过,樟树沙沙作响。
江澄一站在走廊的阴影里,望着墙角蛛网上的一只小虫,视线仿佛凝固。
他想:这种生活到底还要持续多久。
-
初三,班上升来一个新同学。
他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程诺”,冲大家咧嘴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
“大家好,我叫程诺,喜欢篮球、足球、喜欢打游戏,家里有好多游戏,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去我家玩!”
程诺坐在江澄一的后面。
他的“朋友”很多,一下课身边就围满了人,叽叽喳喳地吹捧,向他借游戏、借钱,把江澄一吵得不堪其扰。
他还是个讨人厌的自来熟,时不时带上一大袋零食在班上分,总要往江澄一的桌上扔一袋,每一次,江澄一都会还回去。
可下一次,仍然乐此不疲。
两个月后,在程诺的某位“朋友”再度向他借钱时,江澄一忍不住出声了。
“这是他第四次向你借钱了,你确定他会还?”
“诶?”程诺挠脑袋,“可我们是朋友啊,他应该会还的吧?”
江澄一冷冷地瞥了程诺一眼,像在看一个弱智,“朋友?在他眼里,你估计就是个人傻钱多的冤大头。”
第二天,程诺垂头丧气地来上学。
“你说得对,我让他们还钱,他们都嘲笑我,骂我是个傻子。”
他拿出一大袋零食,“给,谢谢你提醒我。”
江澄一拒绝,“不要。”
他扭扭捏捏说出目的,“其实,我想跟你做朋友。”
江澄一再次拒绝,“不做。”
“做嘛做嘛”
程诺极力推销自己,“我家里有篮球场、按摩浴缸、有好多好多漫画和游戏,还有好多零食,对了,我家阿姨做的菜也特别好吃,你想怎么吃怎么吃、怎么玩就怎么玩!”
程诺又把零食袋打开给他展示,“这些零食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
“这个巧克力里面有坚果,吃起来特别香;还有这个薯片,又薄又脆;这个水果糖是爆浆的;还有……”
江澄一盯着那一袋子新奇的、从未见过的零食,最终开口,“我带不回家。”
江雁岚严格控制江澄一的饮食,从小到大,江澄一连在外面吃饭的次数都很少,更是从未吃过零食。
三年级的时候,他用捡到的五毛钱买了一根棒棒糖,才刚舔了一口,就被江雁岚发现,结局是棒棒糖被扔进垃圾桶,他被扇了两巴掌,口腔被牙齿磕破,流了一嘴的血。
程诺恍然大悟,“是因为你妈妈吧。”
他拍拍胸脯,“没事,零食放我这里,你想吃的时候就在我这里拿!”
他从袋子里掏出一粒糖,“喏,给你,这是我最喜欢的糖。”
江澄一犹豫片刻,接过,剥开糖纸,把那粒晶莹剔透的水果糖送进嘴里,然后立刻皱起眉。
不是他偷偷尝试过的、白砂糖那样纯粹的甜味;也不是回忆中的铁腥味,而是一种浓郁的酸甜风味,他尝到了很多种水果的味道,橙子、苹果、葡萄——
他从未吃过如此刺激的东西。
看见江澄一的神色,程诺很疑惑,“怎么了,很难吃吗?”
“不,”他摇摇头,缓缓开口,“很好吃。”
原来糖是这种味道。
-
程诺开始给江澄一带各种零食。
各种口味的薯片、糖果、辣条、牛肉干、巧克力……
江澄一每天只吃一种,吃的时候,他总是很认真,每一口都仔细品尝,好像要牢牢记住它的味道。
他还给江澄一带小说,“金庸的天龙八部,好看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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