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公的方式也很简单粗暴,还是谢雀知用过的招数:氪金。
谢燕行自掏腰包建了座戏楼,找了海国最有名的戏班将谢雀知也审过的故事栩栩如生地演绎出来。
刚知道这事的时候,谢雀知大惊,急忙让喜鹊拿了账册来看,其中并无异常。
但她还是不放心,深夜造访了谢燕行。
谢燕行:“你怀疑我动你的钱?”
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上去不是装的。谢雀知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谢燕行伸手紧握拳头,抬起又放下,剑眉抽搐片刻,最后还是没忍住笑了,迂回答道:“公主的私产,聘戏班子还行,建戏台怕是不够吧。”
对哦!
谢雀知脸色僵了僵,但扔撑着那口气问了下去:“那你哪来这么多钱?”
谢燕行先是带着疑惑打量了她片刻,才开口解释:“公主似乎很健忘,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臣如何不济也比公主目前要能周转些。您没有注意到近日增多的贝壳吗?足足多了五袋。”
他不说,谢雀知都要忘了,谢家是中原传承百年的世家,老一辈都死绝了,留给谢燕行的除了身外之物,再没别的。
可她明明记得,谢将军战死沙场后被抄家,府中比寻常九品芝麻官家里都干净,让准备捞油水的中原皇帝大失所望,所以正史上对谢燕行此人的评价就更差。
现在这状况,莫不是钱还没被他败干净。不过看他这挥金如土的态度,估计也差不多了。
谢雀知故作惊讶地打哈哈:“是你多出的?!谢将军大义,小女子感激不尽,不如以身相......”
话音未落,谢燕行打断道:“公主自重!”
翻来覆去还是这句,明明是个少年人,在这种事上的反应真是古板得无趣。
谢雀知默默在心里吐槽着太公,完全忘记了她这屡试不爽的杀手锏的威力。
小姑娘垂着眼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也没有顾及到她太公暗戳戳飞向她这里的眼神已经从惊慌过渡到沉静,最后归于幽深。
海国的消息由外向内传,逐渐人尽皆知中原的公主在搞事情,沉寂许久的东南海港热闹起来。
不只是热火朝天赶得欢的工人,也有红袖悦目的女工匠进进出出,百姓不知从哪听说了皇亲楼家也有人在这里,每天来看热闹的人络绎不绝,寻常工人搬木料都不敢往官道上走,生怕被人拦下问:“你是温如玉公子吗?可否留下墨宝。”
被拦住的大汉一愣:老天,他只听过壮如牛,温如玉是什么玩意。
路过的青衣姑娘温如玉本尊听见了这边的动静,对大汉招招手:“大哥,可否来帮我一下。”
不好意思拒绝别人又着急干活的大汉急忙顺阶而下,回应:“这就来!”
等那壮汉走近后,温如玉主动靠近,狡黠一笑,锋利的虎牙露出个头来:“下次看见拿笔的,就躲远些,这次好在人不多,要是人多你就不好脱身啦~”
海国的人直率热情,有时候容易把握不好这个度,之前温如玉带着幕笠参加文人雅会时,就足足被热情的百姓们堵了一个下午,一次就让她长了教训。
壮汉憨憨一笑:“好嘞金姑娘。”
本名金灵的小姑娘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不必客气,快去忙吧。”
看着来来往往脚步匆匆的工匠们,金灵细细从西往东看了一圈,都没看到前几天活跃在人群中的那个活泼的金贵公主。
谢雀知这几天在忙别的。
故事放出去了,日期一天天迫近,现在属于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海港的修建按预期进行,工坊的核心团队也已经定下,一切都步入正轨,只是,还是缺了一个必不可少的部分。
港口有,货源有,客户有,海上贸易还缺了最关键的一环:船。
现在再造船肯定是来不及了,不过好在这是临海之国,租赁几艘货船想必不难。
谢雀知天真地想,直到.....一次次被锁在门外,他们的理由都出乎意料的一致:“自家要用,没听说过,不租。”
明明忙碌奔走了一天,最后却一无所获,谢雀知有些焦躁,有种浪费时间且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太阳已经开始向海平面慢慢潜下去,谢雀知按下心中的一团乱麻,看着面前最后一户人家的门,调整耷拉下来的眉眼,换上完美又热情的微笑,拉着门环咚咚叩响了那户人家。
她敲了三次,院中静悄悄地毫无动静。
没人吗?
好吧,零业绩收场,还真是惨淡。
谢雀知自嘲地勾勾嘴角,转身打算离开,低头时看见了单个脚印旁好几个圆圆的坑,像是木棍杵出来的。
棍子?
脑中闪现出谢燕行的话:“有位船商是个之前是海盗,是因为意外被人伤了腿,只能拿着棍子单脚而行,平日不出门。”
不良于行所以不出门,那为何不来应?!
别是出什么事情了!
谢雀知猛然惊醒,脑中已经设想出了最坏的几种情况:摔倒头磕到硬物、突发急病晕倒、或是爬到门口想要求救时体力不支.....
不行啊,高低是条性命啊!谢雀知直接发力踹门,谁知那门根本没锁,咣当一声就对开到了两侧,左边那扇还回弹了一下。
谢雀知霎时背后凉飕飕的,尽是冷汗。
她微微眯上眼睛,双手放在前面探路,边念叨边走了进去:“有人嘛!你还在吗胡船商?没事的话应一声啊。”
突然,向前乱摸的手臂被一双筋骨分明的手握住了:“怕得都不敢睁眼了,怎么还要往里进?”
谢雀知听见熟悉的声音这才敢睁眼,看见太公那刻先是终于找到主心骨的狂喜,再往后看时,谢雀知却被吓得魂差点飞了。
胡船商垂着头倒吸着冷气,浑身都有些颤抖,胳膊上还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人却是被谢燕行稳稳架在背上。
女孩瞳孔骤缩,难得结结巴巴地开口:“这这这.....是.....怎么?”
谢燕行不知轻重地学着她的语气:“没没没.....什么,碰巧送完贝壳路过,听见呻吟声日行一善。”
没等谢雀知反应过来,谢燕行已经背着胡船商大步走了出去:“别耽误了。先去医馆。”
人命大过天,凡是有个轻重缓急,谢燕行走得快,谢雀知轻咬下唇,替胡船商闭上门后也拔腿追了上去,帮忙扶着胡船商。
公主疏于锻炼久矣,今日又是踹门又是帮忙又是狂奔的,呼吸都急促了很多,脸上更是汗如雨下,但脚下的速度却一点不含糊,竟然基本能和谢燕行同频。
好不容易将人送到医馆,大夫粗略判断了下病人的情况,打算闭门施针,让谢燕行留下扶着胡行商,古代男女大防,谢雀知作为女子须得回避。
谢燕行看她一眼,示意她安心:“有我在,你先出去歇一会。”
谢雀知愣住了,从来都是她身先士卒带着后面的人冲,有人说,天塌下来都有个高的顶着,很不巧,她一般都是那个个最高的。
居然有一天还能听到“有我在”这句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人生的际遇也是挺奇妙的。
谢雀知按下心中那一瞬异样,安抚地拍了拍谢燕行的手:“我在外面等你。”
大夫不耐道:“你们小夫妻等会再聊,先配合救病人好不好哇。”
听见这话,谢雀知半句也不敢吭地迅速退了出去,走之前,她似乎听到那个一直在忍耐的胡行商憋出一句:“多谢你。”
那句话很轻,让谢雀知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直到在门口台阶上蹲下,谢雀知才慢慢地抱住双膝,刚刚被强压下去的后怕、惊慌、还有那股不知何处而起的砰砰直跳的心悸感齐刷刷涌了上来,差点把公主这小身板直接厥过去。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晚上的海风,任由毛线团一样杂乱的思绪飘散到黑暗中,她再循着那一根根线将所有负面的情绪一点点拉回来,一个个消化掉。
“吱呀”一声,门开了,谢雀知的冥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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