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余禀报完,扬着笑等下文,崔元灏没有搭话。
只是用莫名的目光上下扫视她。
没来由的有点发毛,不会是个变态吧。
她当机立断,对着他吐出舌头做个鬼脸,崔元灏骤然回神,官袍袖口一振,又换上那副熟悉的嫌弃神色。
“成何体统。”他冷声斥道,“光天化日,岂容这般轻佻举止?”
何余立刻恢复平常,一脸无畏,“搞清楚,是你先上下打量的,看一遍就行了,哪有一直看的。”
“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小姑娘,也是会害羞的。”
崔元灏:……
他欲言又止,别开脸看着屋里盖着白布的尸体,生硬转移话题,“死亡时序与死因基本吻合现有证据,你方才提及,杀手后腰有刺青?”
“是,一只鸟,具体何种鸟类,我也不大清楚。”
她下意识走上前想比划,看到崔元灏微微后倾的身体,及时收住了手。
“鸟形刺青……”崔元灏沉吟道,“这或许与他身份相关,江湖上有些杀手组织或秘密团体,会以特定图案作为标识。”
他转向一旁的寇维,“立刻描摹刺青图案,详查卷宗,并派人暗中探访江州及周边地界的暗堂,赌坊,留意带有此类标记或相关传闻者。”
“是,大人。”寇维领命而去。
安排完这些,崔元灏的视线又投向停尸房内,谢昀的哭声已经低下去,变成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噎,听着更让人心里发沉。
崔元灏略作沉吟,声音不高,清晰地传入室内。
“谢公子,节哀,杀害令姐的元凶虽已伏诛,但此事背后是否另有隐情,本官定会追查到底,还谢家一个明白。”
里面的抽噎声顿了一顿,没有回应,但似乎也不再那么剧烈。
崔元灏这才重新看向何余和沈徽,目光在何余努力扬起假笑上扫过,又看看沈徽波澜不惊的脸。
“今日……”他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摆了摆手,“罢了,你二人辛苦了,先回去歇息吧,赏银稍后自会有人送去。”
“多谢大人。”何余从善如流,立刻行礼,声音都透着轻快,“民女告退。”
她悄悄拽了拽沈徽的衣袖,示意赶紧开溜。
要是突然反悔想起点新花招,她可招架不住。
沈徽微微颔首,向崔元灏行了一礼,动作依旧从容不迫。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院子,虽然气候微凉,但空气清新无比。
此时此刻何余才感觉自己是活着的,她贪婪地猛吸好几口。
短短几日,江州就死了四个人,这其中最无辜莫过于谢昀的姐姐。
谢琳琅。
在那个原著血腥结局里,还用手捂住何余眼睛,说着不怪她的温柔长姐。
她不知道剧情为什么会这么发展,为什么对不上原著。
她不停告诉自己,把这个世界看成游戏,雕梁画栋是设定好的背景,擦肩而过的人影不过是没有灵魂的NPC。
活下去,活到最后就能回家。
直到看见谢昀。
她见过太多太多生死,所以在看见谢昀后才会恍神。
再清晰的旁观者视角,也抵不过一个人哭得这样真切。
那不是纸片人的命运,那是一个真实的人,正在经历着真实的灭顶之灾。
家……
这个字眼毫无预兆地从被刺破的心防缺口里汹涌而出。
如果是她遭遇不测,她的爸妈会怎么样?
这个念头像野草般疯长缠紧她的四肢百骸。
他们的世界会在那一刻彻底失去颜色。
而她呢?
她被困在这个陌生的时空,吃不到妈妈炖了一下午,喷香软烂的红烧肉,再也听不到爸爸看似嫌弃实则骄傲的炫耀:“我闺女!厉害吧!
冷风掠过她还有些潮湿的发梢,激得她轻轻一颤。
那不是游戏里设定好的气候变幻,是真实的,刺骨的凉。
她忽然就再也维持不住那副没心没肺,只想捞钱跑路的假笑,嘴角无力地垂落下去。
眼眶又热又涨,视线迅速模糊一片。
她低下头,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将一声猝不及防的哽咽硬生生咽了回去,喉咙里堵得生疼。
不能哭。
至少,不能在这里哭。
可能是她情绪异常过于明显,走在她旁边的沈徽开口道,“怎么了?”
何余顶着双红红的眼睛,强行勾起无所谓笑,“没什么,只是这台阶太长了,走得膝盖有点疼。”
沈徽的脚步几不可察地放缓了半拍,他目光平视前方被春风吹落的几瓣桃花,仿佛只是随口接上她生硬的辩解。
“确实。”
他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却也没再往前多走一步,就这么保持着一种近乎静止的并肩而行。
有人和她说话,何余很快缓过来了,转头看他,想起刚刚在义庄里的场景,有些好奇,“哎,沈徽,方才在里头挺镇定的啊,你不觉得臭吗?”
除了谢昀撕心裂肺的哭让她恍惚外,停尸房也是让人印象深刻,气味堪比毒气弹,场面媲美惊悚片。
沈徽不仅全程不捂口鼻还无表情站在旁边看她翻弄,对此由衷为他竖起大拇指,并且默默说声厉害。
男主不愧是男主。
沈徽目视前方,语气平淡,“还好。”
“真的?”何余显然不太信,“寻常人见到那场面早吐了,你是不是有什么独门秘籍,教教我呗。”
沈徽侧开脸,避开她探究的视线,“屏息。”
何余:……
这人总是一本正经地说出最离谱的话,偏偏还摆着张冷脸,自带种让人接不住的冷幽默。
“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我明天就去回春堂了,再也碰不着这些糟心事。”说到这个,她立刻把方才的话题抛到脑后,情绪高涨起来,“对了,方大夫答应收我做学徒了。”
沈徽停下脚步,看着她雀跃的样子,极轻地应了一声,“嗯。”
何余已经兴奋地计划起来,“包食宿,月钱一两,等学成就能自己挣钱……”她笑嘻嘻地看向沈徽,“到时候就彻彻底底站稳脚跟了。”
沈徽静默片刻,开口道,“恭喜。”
何余笑得更开心了,“谢啦,我得赶紧回去歇着,明天还得干活呢,第一天可得勤快点。”
她加快步子朝侧门走去。
沈徽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才缓步跟上。
-
翌日清晨,何余整好半旧衣裙,揣着雀跃与忐忑往回春堂去。
黑底金字的匾额下,药童已在洒扫,淡苦的药香飘出来,可能经历昨日那一遭,她觉得没那么难闻了。
刚进门,柜台后擦药柜的齐玉便笑了,“何姑娘来得早。”话音未落,他眼尾扫向街角,无奈道,“师父收留的小家伙,又偷偷跑来了。”
何余顺他目光望去,巷口只闪过个瘦小身影,一下缩回了墙后。
看身形不过是半大的孩子,衣衫似乎有些褴褛,但具体模样根本没看清。
何余一愣,她长得这么吓人,还是她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能够吧,出门前仔仔细细全部检查好几遍的。
齐玉也看到了这一幕,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低声解释道,“咳,别介意,昨天师父看见三个孩子躲雨,可怜他们,就暂时收留了,有个女孩双腿先天损伤,师父心软,帮她治伤,暂时安置在自家院里,估计是孩子好奇,呆不住,想看看铺子开门没,又怕生……”
何余迟疑点了点头,虽然觉得那躲避的举动有些奇怪,不像仅仅是怕生,但想到自己如今也算回春堂的人,以后总会熟悉。
便不再在意,陌生孩子而已,与她没什么相干,她很快就把这点小插曲抛在了脑后。
齐玉转身朝里间走去,一边回头笑道,“你等等,我去后面叫师父出来。”
还没来得及进去,方蘅之便撩开帘子从后堂走出来,他今日穿着青灰色的长衫,见到何余哼哼两声,“昨日淋成个落汤鸡,今天活蹦乱跳,身体倒是不错。”
其实今早起来她是有点咳嗽,喉咙还痒痒的,但此刻绝不能露怯。
何余挺直身板,右手叉腰,左手骄傲地拍了拍胸口。
“那是,就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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