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为了解蛊,假意与那少年同行了好些时日。
行至一处小镇时,她估摸着自己已经有段时日没有发作,便瞒着少年,悄悄去见了一位从滇蜀之地来的大夫。
大夫细细看过她的脉象,亲口告诉过萧谙神:“恭喜女郎,女郎脉象平和,‘牵丝’的蛊毒早已散尽,已然是痊愈了。”
她当时还不放心,又追问了一句:“大夫可确定么?这蛊日后不会复发吧?”
“女郎尽管放下心吧。”
大夫笑着告诉她,“这么些年我从未误诊过,女郎既然痊愈,日后便绝无再复发的可能。”
......
当时她正是听信了大夫的话,这才放心大胆地抛下了少年,独身一人再次踏上进京的旅途。
萧谙神坐在车里,强行忍耐着骨子里一阵一阵酥麻的浪潮,一时有些失神。
这不对吧,她是不是还在做梦?
可愈发难捱的反应却明晃晃地告诉她,一切都不是梦。几个月都没再犯过的牵丝蛊,偏偏在她大婚的这日卷土重来。
车辇外锣鼓喧天,喜乐震耳欲聋,车内的萧谙神却好似身处冰火两重天,一颗心如坠冰窖。
真的是大夫误诊吗?
亦或是......
然而,眼下萧谙神暂时还没空去考虑这些。
行进的车辇突然停了下来,周围吹奏的乐声也为之一变。铺天盖地的盛世华乐中,内官长长的通传声响起——
“皇后娘娘驾到!”
耳畔传来宫人搬来脚凳的声响,紫宸殿到了。不必下车,萧谙神都知道,眼下朝中百官都已经候在了大殿前,就等着拜见她这个新封的皇后了。
这本是她梦寐以求的场景,可不知怎的,萧谙神的心脏狂跳起来,却并不是因为兴奋。
以她现在这副模样,萧谙神甚至怀疑,她能不能撑着走完自下车到云昱面前的这一段路。
“殿下,请吧。”
思忖间,宫人已经打起了层层叠叠的车帘,伸手来扶萧谙神。
萧谙神咬了咬牙。
无论如何,只要撑到婚礼结束,一切尘埃落定,她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后。
她深吸一口气,尽力抬起酸软的手臂,扶着宫人的手下了车。
......
紫宸殿外,天色灰白,微凉潮湿的微风穿梭而过,萧谙神却没感受到半点儿清凉。
她抬起头来,朝远方眺望。
云昱站在大殿前高耸的白玉石阶上,长身玉立、红衣玉冠,温润清朗的气质与帝王家与生俱来的尊贵融为一体,居高临下时却不感疏离,犹如星辰朗月,皎皎光华。
遥遥对上萧谙神目光,他微微一怔,旋即朝她清浅微笑。
隔着漫长的石阶,陛下似乎没看出她的异常。
萧谙神却莫名汗流浃背,拼尽全力才让自己身子不至于颤抖得太厉害。
更别论一向空旷的大殿前今日站满了人,皆是朱红官服的臣子们。一眼扫过去,有几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都是王公贵族、世家老臣。
况且,她虽然没瞧见人影,却听云昱说过——按照臣子礼制,今日秦王也会进宫,算算时辰,他现在应该就站在面前的官员之中。
今日是她这个新后头一回在众朝臣面前正式露面。
她不能在他们面前露怯。
于是萧谙神咬了咬牙,双手执起纨扇,一步一步朝着云昱走去。
她身形端庄,脚步悠缓,朱红的裙摆逶迤身后,犹如灿漫夺目的云霞。
经过群臣时,耳畔传来漫天遍地的恭贺声。
萧谙神平静如常,连发髻上的步摇都没晃一下,只是纨扇之下,她不自觉地紧紧皱起了眉头。
好吵,吵得她头好痛。
萧谙神从没觉得大殿前的这段路如此漫长过。
嫁衣和凤冠太过繁复沉重了,更别提她现在腿脚酸软、半分使不上力气,萧谙神只觉得每走一步都十分煎熬。
与此同时,她又不由得庆幸,幸好没人看见纨扇之下,她那泛着酡红的脖颈和潋滟水光的眼睛。
几乎是凭着全部的毅力走到白玉阶下,正当她准备登上台阶时,萧谙神忽然脚步一顿。
她身上正难受得煎熬,身边的视野和声音都犹在云端,可与此同时,感官却前所未有地清晰——
身后有一道视线正直直落在自己身上。
与大多数臣子不敢逾礼直视她相反,自打她下车开始,那道目光就一直紧紧追随着她,片刻都未曾离开过。
如芒在背,像是要把她盯出一个窟窿似的。
是谁?
然而此刻,她根本无暇去考虑身后那人是否冒犯、又是否逾举。
她脑海中闪过的头一个念头——不会有人发现了她的异样吧?
......
秦王云静野一身朱红官服,立于百官之首,安静地看着不远处那道红衣的窈窕身影在玉石阶下微微停滞。
某个瞬间,她身影僵滞,似乎非常想回头。
可最终还是忍住了。少女犹豫了一下,还是神色如常地朝着石阶上走去。
看着她越登越高,云静野无声扬起了唇角。
站在秦王身边的臣子不敢直视皇后容颜,一直恭恭敬敬地垂首而立。就在这时,耳畔忽然听见风声里裹挟一声极轻的笑声。
臣子愣了一下,实在没忍住好奇心,悄悄掀起眼帘,看见了站在身边的年轻王爷。
朱红的官袍在春风中猎猎扬动,年轻人发丝微乱,面若春月,眉似远山,极为俊朗晃眼的一张脸。
浩荡春风中,他视线正坦荡地追随着石阶上那道大红的背影。
丝毫不加掩饰,坦荡、直白,似乎完全没有身为人臣的恭敬与礼节。
那眼底的神情,似乎......也并不像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皇嫂。
就在这时,秦王似乎发觉了什么,从容收回了目光,朝着偷摸打量他的臣子看来。
臣子躲避不及,直直撞进他眼底。
云静野瞥见臣子眼底没掩饰好的一抹慌张,微微颔首,朝着臣子笑了一笑,轻声:“周大人,有事?”
他声音清润,如春水初生,盯着人看时目光并不凛冽,带着笑容时,忍不住叫人想要亲近。
可莫名地,臣子却感到一丝寒意瞬间攀上脊背。
他有些艰难地扯了扯唇角,“无事无事,只是低头久了脖颈酸痛,活动活动罢了......”
说罢,忙不迭转过了视线。
云静野弯了弯眼尾,没说什么,最后瞥了臣子一眼,重新看向了面前的汉白玉台阶。
身着嫁衣的少女走得很缓慢,这么长时间过去,连台阶的一半都没走完。
时间差不多了。
他垂下眼睫,终于收回了目光,鸦羽般的眼睫在眼睑处留下细小的隐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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