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正殿。
酒过三巡,殿中歌舞落尽一轮。连排烛火并长明灯照得殿中有如白昼,席间觥筹交错,众人都已微醺。
李太后年岁已高,只象征性地饮了少许清酒便搁了杯。时辰不早,她便早早由宫女陪着回慈宁宫去了,宴席主位上便只剩云昱,以及陪着云昱饮酒的秦王。
太后离席,不知为何,天子并没有散席的意思,仍是一杯一杯地斟酒。
眼看时辰越发晚了,可他与秦王不走,下面坐着的一众朝臣贵族也不敢离开。
众人面上谈笑风生如故,心中都有了数——云昱登基以来勤于政务,对自身规训甚严,这几年的宫宴上从未见过陛下贪杯。
可眼下陛下只一人就已经饮完了两壶酒了,转头又要了第三壶。
想必是秦王从关外带回的“九酝”讨了陛下喜欢。众人在心底暗暗记下云昱偏好,有多心者已经在心中默默筹划该如何利用这一点谋求己利了。
眼看这酒越喝越多,身边无人劝阻,站在后侧的梅鹤莲心中叫苦不迭,只能上前到云昱身边,劝道:“多饮伤身,陛下别喝了。”
酒意给白袍玉带的天子面颊染了红,云昱闻言,似乎迟钝了些许才反应过来,面无表情将手中捻着的酒杯“啪”地一放。
酒液满溢,洒落桌案。
梅鹤莲心中突地一跳,正欲下跪请罪,坐在下首第一的云静野冷不丁开了口:“公公。”
梅鹤莲转过头,云静野对上他的目光,眼尾微弯,颔首笑了笑。
溶溶灯火给华服的少年郎周身镀上一层金边,衬得他面若冠玉,一双点漆眸潋滟华光。他端坐位上,面前的酒壶亦是添过一回,可冷白面容上看不出丝毫醉意,声音也极稳。
不愧是军营里待出来的人,酒量极好。
云静野看着梅鹤莲,道:“皇兄多喝了几杯孤带来的酒,公公便看不下去么?”
这话暗藏锋芒,梅鹤莲连忙摇头,正欲向秦王解释,云静野却不紧不慢地截了他的话头。
他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云昱和梅鹤莲能听见的声音道:“孤知皇兄平日里没什么饮酒的机会,今天借着宫宴之故,才得了借酒浇愁的机会,公公便纵着皇兄这一回吧。”
说罢,他没给梅鹤莲再说话的机会,自顾自地拎起面前酒壶,自斟一盏,双手朝着云昱举起:“皇兄,臣弟再陪您喝一杯。”
梅鹤莲知晓秦王这是给自己退路,便不再说话,默默地朝云昱和云静野行一礼,退去了云昱身后服侍。
一盏酒喝完,云昱撩起眼皮看了云静野一眼:“你看得出朕心情不佳?”
云静野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酒盏,坦白道:“皇兄明察。”
“今日是母后生辰宴,方才母后在时,皇兄不愿拂了母后的兴致,所以一直不曾表露出来。”云静野说,“可臣弟看得出,皇兄心中有事——不然,也不会独饮到这个时辰。”
云昱沉默了一会儿。
殿中灯火辉煌,宾客闲谈欢笑的声音不绝于耳,而坐在上首的年轻天子神情远远望着这些人,面上的神情在一瞬间显得非常落寞。
云静野也不急,就耐心地等着皇兄继续说下去。
“朕瞧着,今日不少官员都带了家眷啊。”
云昱的目光从下边身着绫罗绸缎的妇人们身上划过,面上有一瞬的讽刺划过。他叹了口气,目光缓缓看向了龙椅身边空空如也的凤座。
“你皇嫂倘若不是突然病倒,今日也该来的。”他叹息着。
云静野垂下眼睫,桌案底下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他再开口时,口吻中带了一丝礼貌而客气的关怀:“那日臣弟眼见着她......皇嫂,晕倒在臣弟面前,不仅是皇兄,臣弟都吓了一跳呢。”
说到“皇嫂”两个字,他几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唇角扬起个玩味的弧度,又被生生压下。
“听闻皇嫂是得了急性的热症,如今身子怎么样了?”
他说到这里,似是想到了什么,神情一僵,随即换上一副严肃表情,就连话音都压低了,“皇兄今日借酒浇愁,莫非是因为......?”
云昱苦笑了一声:“是啊。”
他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你不在宫内,有所不知,你皇嫂的病可并非热症。”
云静野露出大惊失色的表情:“怎么会?那太医院的大人们怎么说?”
云昱摇摇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每日吃的药越来越多,虽然每次朕去看她,她都撑着精神不错,可朕心里明镜似的,每过一日,她便会又虚弱一分。”
话说到这个份上,既然天子不愿多说,也没必要刨根问底了。
云静野心中了然,太医院的医官们对她的病情束手无策,既不知她得的到底是何病着,更不知该如何医,只知她得的并非所谓热症。
整座皇宫上下,对她这场来势汹汹的病毫无办法,
没由来的,他心中竟有一丝隐秘的畅快。一刹那,他瞧着上座皇兄失魂落魄的脸,几乎想要笑出声来。
然而他只是沉重地低下头去,沉默了好一阵子,道:“皇嫂凤命在身,臣弟相信她一定无事的。皇兄也不要太忧虑了,龙体要紧啊。”
云昱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苦笑一声:“你这番话,这几日朕听不少人说过。行了,咱们自家兄弟之间,这种空泛的吉利话便不必再多说了。”
“是。”
云静野冷眼看着皇兄面前的酒盏又见了底,心想:不是空泛的吉利话。
对别人而言可能如此,可他对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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