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鸿喜酉时末回到别院。
事不宜迟，佟露赶紧把他和高小姐叫到同一间屋子里，对他们说了关于“千机毒”的事情。
受到打击的高小姐脸上血色尽失，摇摇晃晃扶着墙根，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高鸿喜也是脸色难看，但他到底是久经风雨，很快作出决定：“天命如此，就依神医所言！雪儿，你收拾好行李，今夜就动身，把人带去嘉州。”
高练雪抓住救命稻草般抹泪点头，正要提裙离开，走了两步，又回头：“父亲，那您……”
高鸿喜：“你二人先走一步，过几日，等我处理好王府的事情，便与王爷辞行，前来追赶你们。”
高练雪听了这话，伤心之余又有些震惊：“父亲，您不打算留在睦州了？”
高鸿喜略显自嘲地笑了笑：“想我在此地打拼三十余年，虽攒到点家业，却也引来无数人眼红，竟至于要我性命……”
“这权场的水太深，我老了，也累了。何况黄泉楼必定不会罢手的，你与庚午躲在此地也只不过是权宜之计，迟早要离开睦州。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不论去哪儿，咱们一家人都不分开。”
高小姐眼眶一红，重重点头，忍不住上前抱了抱老父日渐佝偻的身影。
戌时，两驾马车装车完毕。
高家护卫把昏迷中的杀手抬上其中一辆马车，高练雪也和高家众人做完了最后的道别。
此行她轻装从简，只带上了小芝和四名护卫，其余的高家仆从，这一别今后大概也再难相见。
佟露等她平复好情绪，才上前交给她两瓶药。
“这是清除毒针余毒的解药，早晚各服一次，吃完了，毒就算解了；这一瓶，里面装了一枚我师父炼的万灵丹，不管中的什么毒，只要在毒发时吃下，便可以吊三天性命。”
高小姐小心翼翼接过药瓶：“多谢神医，我都记下了。”
再叙不长，高小姐被小芝搀扶着，一步三回头上了马车。
车帘放下，两驾马车便一前一后摸黑驶出了小巷。
直到马车背影彻底溶于夜色，高鸿喜才收回目光，似有感慨地抹了抹眼角。
“夜已深，外头风寒露重，神医早些回房歇下吧。”
高鸿喜缓过神，扭头对佟露道，“王府那边，我已与内宅的王总管说好，明日一早便可带你与李少侠入府。”
说起李常意，佟露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好一会儿时间没有看见他人了。
先前他闹别扭出走，她忙着制作解毒药丸，没空去搭理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消气了没。
他真是她遇到过脾气最古怪的人，总是平白无故地就突然生气。
佟露谢过高鸿喜，便回了客房。
李常意的房间在她左侧，亮着灯，窗纸上隐约透出来半个人影。
佟露望着那影子，有些发散地想，似乎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不论在哪儿，他们总是挨在一起住。
明明她和师父都不曾这般亲近。
他还掐过她的腰，还咬了她……虽然是隔着衣裳的。
胸腔里的心跳不知为何有些失控的躁动，佟露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心中奇怪的热度。
犹豫片刻，她上前敲响少年的窗。
“喂，你睡了吗？我有事和你说。”
话音落下，窗子“吱呀”一声被打开。
少年俊俏冷漠的脸露了出来，乌黑眸子傲气地睨着她，指节“叩叩”点了两下窗沿，似在催促她“有话快讲”。
佟露对上他的眼睛，不由自主被蛊惑了神，脱口便道：“你好像三七呀。”
李常意皱眉：“三七是谁？”
佟露立即觉察到失言，磕磕巴巴补救：“就、就是我在回春谷的一个朋友，你们长得挺像的。”
李常意被这比较惹得有几分不快，声音再度冷了一个调：“你找我就是来说这个？”
佟露这才想起正事：“不是，是去王府的事。刚才高大人和我说，他已经和那什么总管谈妥了，我们明日一早便可以跟他进王府治病。”
李常意挑眉，表示知道了。
眼见他公事已毕，就要关窗，佟露连忙伸手抵住窗子。
两人的距离因此猝然拉近。
一阵香风袭面，李常意如同受惊的猫儿般瞳孔微微放大，整个人反应极快，立刻往后一仰，险险避开。
佟露：“你还在生气吗？”
李常意僵着张脸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佟露帮他回忆：“之前在游廊那里，你一句话不说就走了，难道不是生气吗？”
李常意眼神变得幽黑，盯着她，咬牙否认：“不是。”
佟露不太相信。
李常意掰开她抵住窗沿的手指，温度冷得像冰：“无面人那样的废物，一个就够了。”
佟露：“……？”好端端怎么又扯到无面人身上去了？没懂。
但李常意才不管她懂没懂，“哐”一下关了窗子，拒绝再交流。
佟露：他真的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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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色熹微，几人乘车出发前往睦王府。
“睦王爷是当今圣上的皇弟，今上登基前，他便自请来到封地睦州，大约三十多年了。”
车厢内，高鸿喜娓娓说道：
“这些年来，王爷对下｜体谅，宽宏大度，深受睦州百姓爱戴，而且他本人对江湖事，尤其是那些奇人异事极为感兴趣，也结交了不少游医、剑客。那名声赫赫的幽冥鬼手就是其中之一，你们入府后，如果见到王爷，不必有压力。”
“只是你们去的是王府内宅，这里头的情况又稍微复杂了点。”
“王爷年过不惑，无妻无子，自然，内宅也就没有能主事的王妃，如今内宅的一应事务，都交给王总管打理。王总管是宫里出来的，也是自幼陪着王爷长大的老人，万万不可得罪。”
“再说王府内宅，虽然没有正妃，却有五位夫人和十八位美人，那位身患罕症的夫人就是五位夫人之一，姓苏，平时下人都称呼她为‘苏夫人’。”
“但苏夫人和其他夫人、美人的来历又有所不同，她是十多年前，王爷亲自南下，从外地带回来的，带回来时，便已经是患病的模样，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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