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边的树点燃后,前头的暗箭果然不放了。
林融霜等了片刻,方压低声音与周池说:“对面没多少人,但应是精锐。”
周池问:“如何得知?”
“若是有个千八百人,带着上万支箭,那只管连着放,咱们总共八个人,早晚都能扎成筛子,可火一起暗箭就停了,说明人数不多,带的补给也不多,”林融霜说着自腰间摸出一小瓶疮药,往周池尚在流血的左肩上倒去,“但能在这乌漆嘛黑的林子里一箭射中你,说明他们的准头不错。”
周池疼得一咧嘴,却憨笑道:“林将军就是林将军,方才是末将莽撞了。”
“周奉身,”林融霜收起药瓶,确认暂时无人靠近后,低声问周池,“上回在书局,你说你是因为我才离了西境,为什么?还有,你既说要回家种田,为何又去了边铺?”
“末将的命是将军在敖朔人的弯刀下抢回来的,本就誓死效忠将军,你突然一走,末将心里不好受,一时冲动,便也离了军中,可回头冷静下来一想,若西边再起战事,你肯定还会回来,你要上战场,我却回去过安生日子,那不是没良心么?但走都走了,再回去也丢人,就主动投去了边铺,没多久就赶上选人入洪辽,我资历老些,又做过斥候,这才……”
“冲动,”林融霜偏头白了他一眼,“此番事毕,你的暗探也做到头了,我给长公主去封举荐信,看能不能给你请升至昭武副尉,若成,你替我回西境效命去。”
“从六品的副尉?那成,”周池咧开嘴笑,又问,“将军真不打算回去了?”
“我……”林融霜一顿,少顷方开口,“阿姐独自一人在京太险了,我要守着她。”
“也是,”周池点头,“末将虽不懂朝中的弯弯绕,也知道孟相此番回京定然比之前更难,将军……”
“小心!”
周池话未说完,便被林融霜一把推开,她手中长剑翻转,‘铛’的一声击落了什么,周池低头,见脚边插着一支泛着银光的小箭。
“是暗弩,”林融霜蹙起眉头,低声吩咐,“戒备,他们摸过来了。”
包括周池在内的暗探都知道,这东西轻便,远了不管用,可于近处用来偷袭是最合适的,暗弩一放,说明那些人已在百步之内。
果不其然,没多一会儿,火光之外便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是什么东西轧在枯枝上的声音。
林融霜侧身与周池背对背,将长剑横在身前,紧盯着上边火光映出的橙红,少顷,橙红被黑影遮去一块儿,林融霜屏息,待那黑影更近些,便率先刺出一剑。
一声惨叫响彻林中,跟着,一个着黑甲的兵士倒在了距林融霜一步之遥的地方。
“往后退,”林融霜往那人喉咙处补了一剑,低声吩咐,“这人高我太多,没一剑划开他的喉咙让他喊出了声,咱们的位置暴露了。”
五人紧挨着才往后退了十步左右,便又有一支暗箭射来,直奔另一个暗探的面门,林融霜先看见,挥剑挡掉,却被另一支暗箭擦着了左臂。
左臂先是一凉,跟着有温热往下漫,她偏头看了一眼,见左臂添了个挺深的口子,但没见黑血,她知道那箭没毒,便放下心,可再一抬头,已有十数人绕过裹着火的树干,朝他们包过来。
“给我拦住了,”林融霜紧了紧手中长剑,“后边那两位,一个皇子一个左相,他俩若伤了分毫,咱们就算活着回了泓都,陛下面前也抬不起头。”
说罢,便提起剑,率先冲向那些着黑甲的人。
她前些年打仗,骑马用长枪,下马用短剑,但因今日敌在暗,不便近身,所以换了长剑。她本仗着身量矮身形快,近战能占上风,可那些人着甲,很难一剑毙命。
且这边刀剑声一起,便有更多人往他们这里包过来,他们五人不敢离得太远,左支右绌,被逼得一连往后退了十几步。
不多时,余下三个暗探也全负了伤。
林融霜觉不出疼,不知道自己受没受伤,她见周池有伤,防御吃亏,一直留心帮衬着他,这头才斩了一个黑甲兵,便又有一支暗箭自左边射来,挥剑是来不及了,林融霜便背过身以自身来挡,她穿着姜珣给的环锁甲,那小箭虽穿不透甲,但力道没卸,她只觉浑身一紧,喉头泛甜,没忍住咯出一口血来。
“将军!”
她这一伤,周池就慌了神,立刻挥剑去砍那朝她放冷箭的黑甲兵,不当心脱开了他们五人原本列好的防御队形,那黑甲兵被他一剑割喉,他的右臂却狠狠挨了一刀,手中长剑霎时脱了手。
周池立即以脚尖去挑,却被另一个冲上来的黑甲兵一脚踢在膝弯处,一刀劈下来,他单膝着地,右边肩膀处结结实实被砍了一刀。
他没穿甲,这一刀,深可见骨。
“……将军,”周池偏头看了眼肩上的伤,见漫出的血一路没进了脚下,粲然一笑,扛着长刀缓缓起身,劈手夺过刀,一刀砍了伤他那人,朝正对付另外三四个黑甲兵的林融霜喊道,“若在这儿捐躯,能不能光耀门楣,混个六品小将军的追封?”
林融霜一眼瞧出周池抱了必死之心,立时慌神,拼着手臂接下一刀飞身来救,却也没来得及。
周池已拎着长刀冲进七八个黑甲兵中,眨眼之间,血光四溅,将军枯骨。
“周奉身!”
林融霜的这一声喊传进耳中时,孟冬辞已猜到那边定然出了事。
“常易,去帮忙,”孟冬辞压低声音朝陆羽说,“后边树密些,火烧得旺,那些人绕不进来,暂时安全,我与二殿下会往后退,你身形快,若真有人来,也赶得及救我们,但融霜他们已退到这儿,一旦不敌,便再没有安全之处了。”
陆羽点头,闪身隐入黑暗。
孟冬辞偏头看向姜珣。
自从林融霜的身影在他们的视线里消失,他就一直看着前面那片火光,一句话也没有说。
“二殿下知道么,”孟冬辞轻声开口,“融霜自小不知疼。”
姜珣蓦地偏过头:“什么叫不知疼?”
“她会受伤流血,也会脱力,但不会疼,”前头铁器相碰的声音更近了些,孟冬辞将匕首换了手,极轻地开口,“二殿下的手既没沾过血,此番也躲远些为好,融霜教过我怎么近身杀人,若有人摸过来,我能替二殿下杀两个人,她若能活,你得保她日后自由……”
“你若遇险,那小丫头还不活吃了我,陆常易是杀人的行家,且能挡一阵子,你有后事,待会儿再交代也不迟,”姜珣打断她,似笑非笑地开口,“孟桉,我与你打个赌,我们只要再撑一刻,你的良人,就该到了。”
孟冬辞摇头:“他不能来。”
“你要替我搏命,无非是觉得是自己少想一处,才没在决定启程回泓都前找出元戎的私兵所在,以至于叫我涉了险,”姜珣语气淡淡,“可私兵之事,你一早就往泓都递过消息,也早早告诉了我,找私兵本就该是我的事,你往自己身上揽什么错?你被拜得多了,真当自己是救苦救难的神佛菩萨么?”
他们一处长大,姜珣极少这样与人说话,孟冬辞瞧出他动了气,便没接话。
“你此前已因私兵之事让那元羲调兵回临邺支援,现下私兵围城,你的良人会不知你有危险么?”姜珣转过头重新看向林融霜的方向,仍旧淡淡的,“孟桉,于理,他是不能来,但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会和自己的感情讲道理的。”
*
为遮掩行踪,元珵与其他二十个玳浧族人皆遮了面,一路快马疾驰,片刻不停,终于在寅时末赶到了传令兵说的地方。一驾插着数十支箭的马车翻在路边,元珵定睛看过,却没见孟冬辞他们的身影。
再往前走了些,他才看见林中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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