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杜夫人归家路上,考虑着新冒出的想法。
她从未干过这样的事情,想想就觉得赧然,可李青壑这小子实在是驴脾气,前些日子甚至以死相逼。
而这门亲事又让杜夫人满意至极。
越是同严问晴接触,她便越发觉得严家娘子与她所想的儿媳模样一般无二。
说亲都说上一半,她绝不可能听李青壑一句“不喜欢”,就半途而废,落得两家无脸。
思来想去,杜夫人愈加坚定。
回到李家后,杜夫人等丈夫回来,同他商量一番,李父听完也面露讶然。
他忍着笑点头,恼得杜夫人拿扇子砸他。
总之这夫妻俩商定好坑骗独子的策略。
李青壑尚一无所知。
自从他拾了不该拾回家的东西,夜里常有怪梦到访。
梦里酥麻入骨,醒来却惶恐难安。
万幸李氏家大业大,隔三岔五就销毁一条绸缎裤子也没得人在意,见少爷没有自焚的意思,栖云院上下且由着李青壑大清早烧裤子玩。
然而治标不治本。
李青壑偏舍不得丢开香囊。
且他也是有正当的理由。
若是随意丢弃了这枚香囊,叫某些淫贼歹人拾去,那不是损害了严家娘子的名声吗?
倒是分毫不觉现在正持着香囊的家伙,就干着最大的淫贼之举。
至于将小小一枚香囊毁去就得了,大概是李少爷勤俭持家,从未想过这种好端端称心如意的物件销毁浪费的主意。
且休问那些化作灰烬的丝绸纨裤。
它们自堕不洁惹了李少爷难堪,毁尸灭迹岂不合情合理?
总而言之,李少爷一根筋成了两头堵,日日烦闷,那股子燥意憋成戾气,饶是竹茵都不敢在他面前淘气。
李青壑自觉不能再继续下去。
他去寻了卜世友几次,皆吃得闭门羹,询问邻里得知好几日未见卜世友。
一贯没什么耐心的李少爷这回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摆出掘地三尺也要把卜世友找出来的架势,立誓要将香囊交给他杜绝后患。
——他早有过这主意,先前举棋不定,在发现卜世友失踪后,倒是越发坚定了。
李青壑在外脚不离地的奔走,打听卜世友的去向,如此忙忙碌碌,既泄去些许憋闷在心不得抒发的燥意,又得了几分重情重义的好名声。
不过,这好名声传到严问晴耳中,只得她一声冷笑。
皇天不负有心人。
李青壑终于打一名游医口中得知,卜世友老母身患重病,他回乡下带着老母外出寻药。
甫一得知这个消息,李青壑嘴角下意识上扬。
随后他察觉自己嘴角不大听话,急忙将它压下去,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世友兄一走,我可怎么办啊。”
正游荡街头思索其它借口。
啊不,是其它解决方法。
李青壑忽然被李家家仆拦住,对方额上满是汗水,急得满面通红,气喘吁吁地道明情况。
——杜夫人忽生急症晕了过去。
李青壑大惊失色,一路疾驰归家,但见阖家上下神情肃穆,李父眉头紧锁在廊下来回踱步,秋姑姑倚在屏风边暗暗拭泪。
屋里窗户紧闭,床幔放下避风。
大夫沉着脸长叹一声。
看着可比李青壑当时装病像那么回事多了。
李青壑见此情此景,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他连声唤着亲娘,冲到杜夫人床前。
主院的仆从纷纷上前拦他,又呜呜咽咽哭成一团。
最终还是李父厉声呵住乱糟糟的局面,对李青壑道:“你娘身体不适,你不要在这儿扰她清净。”
李青壑抓着床架不放。
他扭头冲着李父询问母亲这是怎么了。
李父道:“郁结于胸,急火攻心。”
李青壑面露茫然。
李父心想:这蠢货不说明白根本想不通。
于是他又道:“被你气的。”
“不可能!”李青壑朗声否认。
大夫收了财帛,兢兢业业上前解释并劝李青壑这个“病根”先离开。
李青壑吃亏在不通医理,见大夫言之凿凿,所有人都笃定是他害得杜夫人得病,一股委屈铺天盖地涌出,他抹了把眼,咬牙一步三回首地离开主院。
等人走远,杜夫人一掀被子,忧心忡忡向外张望。
就连当初翰林父亲坚决反对她下嫁李父时,杜夫人都没做过类似的荒唐事儿。
也是因她从来正经,李青壑丝毫没怀疑亲娘做局骗他。
夫妻俩对视一眼。
看出妻子担忧孩子,李父立刻吩咐人去寻李青壑,且按计划行事。
李青壑不是矫情的性子,即便得知母亲因他而病,也只想着寻医问药,赶紧医治好杜夫人。
不过他还没踏出李家的家门,就撞见李家铺面的掌柜。
对方好似尚未得知杜夫人患病,与李青壑见礼后询问杜夫人的去向。
李青壑知道他是铺面上的事要同母亲商议汇报,忙将杜夫人的身体状况言简意赅地说明,要他暂且回去,待杜夫人身体大好后再来。
掌柜愕然:“夫人前几日还去看了礼服的面料,面有喜色,身体康健,怎么忽然……”
“少爷。”秋明匆匆赶来,“夫人醒了,正唤你呢。”
李青壑闻听此话,顾不得深思掌柜的话,扭头往主院跑去。
重归主院,见父亲端着药碗为母亲喂药,母亲面色苍白,有气无力,李青壑眼眶霎时间红了,半跪着伏在杜夫人膝头。
夫妻俩面面相觑。
李父还朝妻子挑了挑眉。
杜夫人叹一口气道:“我这不是没事了吗?休要在此轻狂。”
李青壑咬牙不语。
杜夫人原本满满的腹稿,这会儿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轻抚着孩儿的后脑。
直到她推说困倦,李青壑才起身郁郁告退。
杜夫人给秋明打了个眼色。
秋明得令,跟着李青壑走出去,“安抚”李青壑道:“少爷莫急,只要您好好的,夫人便不会倒下。前几日挑选婚宴礼服的时候,夫人还期待着喝上一杯媳妇茶呢。”
李青壑沉默半晌,才闷声道:“请秋姑姑让娘放心,我不会再胡来了。”
做戏要做全套。
杜夫人硬在病榻上“休养”了一旬,受着往来亲眷的探望。
严问晴得知杜夫人病倒后,亦备好一份厚礼至李家。
她与杜夫人温声说了会儿话,告辞后刚走出主院,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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