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紫怡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间喉头发紧,不知是愤怒还是绝望的情绪涌上心头,令眼前一阵晕眩。
除了最开始的迷魂粉,剩余的两样东西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示于人前过,可对方不仅能够精准发现,还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轻轻松松就毁掉了。
而更可笑的是,她也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一切,甚至还在傻乎乎地策划该怎样逃脱,殊不知对方从一开始就在陪她演戏罢了。
“你何时换……”
比她话音更快一步的是丢过来的小包袱。
“把药擦了。”那人漫不经心道。
自己哪里有伤口?云紫怡悚然一愣,迅速开始从上到下检查自己。
“这里。”那人瞧见她一闪而过的慌乱,笑着指了指她颈间的位置。
云紫怡迅速摸向左侧脖颈,一阵微微的刺痛瞬间传来。
小包袱落地的时候,上面的结扣被撞得有些松散,露出里面一盏圆镜的雕花背。
云紫怡伸手摸出镜子,在看到那条细细长长的划痕后,刹那间变了脸色。
伤口很浅,浅到现在已经结了一层薄痂,其实根本用不着涂药,放任之一两日后便可自行痊愈。
她捏着镜子的指尖发白,那一枚薄薄的镜片几乎要被折碎——这是一种无声的威胁!
对方是在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他若真想取她性命不过随手之间,她现在的安然无恙不过是他慷慨给予的!
“药中无毒。”那人见她迟迟未动,不紧不慢地解释了一句。
“毕竟……我若想害你,自有无数个机会可以动手,何必等到现在?”
“你先试给我看。”云紫怡依旧不想妥协,眼中的十足的警惕与清醒。
那人一愣,随后开始放声大笑,笑得街道两侧人群纷纷驻足侧目,他才堪堪收敛回来。
“试就试。”
他的动作快到叫人看不清楚,只一眨眼包袱中的药瓶便又飞回他的手中,没去拔上面的塞子,直接连塞带瓶颈全部削去,然后就着拇指上方才撞玻璃的划伤,一下摁到满堆的药粉中。
飞溅的粉末腾起一层烟雾,他满不在乎,再举起手指时上面裹满厚厚的药粉。
“喏。”瓶子大敞着口滚落回来,里面就剩下一个底子。
“你这是还打算给我用?”
她平静地问道,听不出情绪的语调仿佛只是一次日常问话,如果忽略掉驴车底板比前梁高出一截,位子的不平衡隐隐造就出的俯视之意。
“为什么不能用?”那人神色依旧,只是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茫然。但很快,他的表情便出现了一丝龟裂。因为他看到的是少女眼中不假掩饰的嫌恶。
“呵呵呵……”他喉咙中发出阵阵走调的笑声,胸膛剧烈起伏。
“怎么,我如此嘲弄你,不想将我除之后快吗?”云紫怡语气依旧平静道。
那人目光锁定她一瞬,但仿佛根本不屑释放威压,只是嗤笑一声,随后将车帘狠狠放了下来。
“让你失望了哦,我有的是耐心。”话音顺着车帘的缝隙随风飘入。
车中没有做声,那人也不甚在意地继续挥舞着驴鞭,劈啪作响,节奏丝毫不乱。
而一帘之隔,云紫怡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苍白。
身手神鬼莫测,性子软硬不吃,不喜不怒,或者说喜怒从不任由他人掌控,这样的人,光是看到那个若隐若现的背影,便叫她生出头皮发麻之感。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开始放软声音,想要走柔和路线,适当让对方降低警惕。
“要去很远的地方吗?我是第一次出远门,心中难免有些恐惧,方才多有冒犯之举,你大人大量,莫要责怪。话说你们主上性子如何呀,是否好相与?我害怕自己一时弄拙,倒惹了你们主上不快……”
云紫怡夹地嗓子都冒烟了,恨不得挤出两滴眼泪,同时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但无论她反过来正过去,好话一箩筐,对面依旧不为所动。
云紫怡双手默默握拳,心道与自己为难这般是为何?于是一扬臂将车帘呼啦一下子拉开,非得瞧瞧那人究竟在作什么妖。
这一下动静可大,那人总算舍得回头搭理她,不过开口第一句就恨不得将人气得七窍生烟。
枯瘦的手指随意掏掏耳朵,摇头晃脑,“小老儿我方才急火攻心,突发耳聋之症,娘子刚刚可有讲话?若有漏听之言还恕莫要怪罪。”
云紫怡目露荒唐之色,“简直一派胡言!”
但面对一个撒泼打滚的无赖,且还是故意的无赖,打不过说不清,油盐不进,她的新计划又只能落空了。
帘子还大敞着,她半蹲在驴车门口,怒目而视。
下午刚下过一场暴雨,乌云却在傍晚时分不知所踪,整个天空一晴如洗,天边泛起淡彩的云霞。
傍晚正是街上最热闹的时候,下学的小童扒着糖糕煎锅流口水,两个女娘挑选着新到货的簪子,偶有官人下值的车驾路过,人群自动劈开一条道来,很快又如同流沙般补上缺口。
这是天底下最热闹的上京城。
她忽然想起那三处还没去瞧过的宅子。
可还会再有机会去看看吗?她也不知道。
“你为何不阻止我拉开车帘?你不怕过路之人将我与驴车记下,等回头寻我之人稍加询问,便很快能将你我捉回来。”
对面笑而不答,只任由她露着脑袋。
慢慢地,她拽着车帘的胳膊也酸了,手指关节因长时间用力而微微僵硬。
她好像有些明白对方那个带着些许怜悯与戏谑的眼神了。
耳边仍是充满烟火气的喧闹,但帘子却缓缓从指间滑落,最终彻底落下,将外面的声音彻底隔绝开来。
是啊,这可是天底下最热闹的上京城,甭说什么驴车马车,就连骆驼车人们也只是瞧一眼便抛之脑后,她吆喝两声还不及一旁杂耍摊子的喝彩声高。
更不用说,那人绝对会在她出声前一秒就掐上她的喉咙。
等落日沉沉,天光散去,人潮如鱼儿般滑入大街小巷,谁都可能看见了她,谁都又可能没有看见。
云紫怡将自己缩在驴车的角落中,双臂环住曲起的腿,眼眸控制不住地开始涣散。
她将下巴轻轻枕在臂弯里,隔着衣物,手臂上却忽然感觉到一点滚烫氤氲。
诶?她哭了吗?
云紫怡伸手摸摸脸颊,碰碰眼角,入手只觉一片潮湿。
她愣愣地看着指尖上的湿润,她有多久没有哭过了?好像从记事起,她就是那个胆子比天还高的云娘,哪里都敢去闯一闯,什么难事都敢迎头去撞一撞,或许最开始也是哭过的吧,但可能都被她忘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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