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路上那样洒脱快活,回程却只觉得路途遥遥,度时如年。马车颠簸而行,车厢内死寂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崔明之忽然轻笑一声,带着一抹讽刺的微笑说道:“你与江姑娘,倒是情谊深厚。”
万山雪知道他话头不善,索性闭目靠在车壁上,不予回应。
“母亲才刚因你提议去中原布施一事对你有了好脸色,你今日一言不发就往外跑,若是回娘家、去舅舅家倒也罢了,偏偏是与那江心澜一道,叫我怎么帮你圆场?”
她闻言睁眼反问道:“江姑娘怎么了?”
崔明之掸了掸衣服:“明知故问。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整日间抛头露面,坐卧都与男子一道,成何体统?回京之后分明有家却不归,与黎将军尚未议亲,便大喇喇地终日住在人家府上,谁家好女儿这般浪荡?……”
万山雪坐直了身子:“江姑娘是在做学问,连裴老爷子都敬重她的学识……”
“这等雕虫小技,也就你等无见识的妇人愿意吹捧其为学问。照这个标准,路边摆摊挑担的都可称巨商,靠卖字画为生的都堪称鸿儒了。”
“江姑娘不一样,她潜心于绘制舆图,不畏辛劳亲自勘测绘制,还纠正了工部所绘图画的错误,这可是裴老爷子亲口所说!”
他嗤笑一声:“人家几句奉承话罢了。你当裴老爷子真是被你们的诚心所感动?还不是为着她是江咏的女儿!若是贩夫走卒之家,便是跪死在这里,也等不到裴家大门打开。”
说也奇怪,他对她怎样不尊重,她都已经可以淡然接受,无非是一遍遍加固要离开崔家的决心,可是提及江心澜时的轻蔑语气,她一个字也无法忍受。
心里带着气儿,嗓门便高了起来:“二爷若是不信,自去问裴家人就是。至于她暂住黎府,那是因为江家黎家世代交好,江将军和夫人都在北疆,老宅无亲人,黎家怕她回去太冷清,决意不肯要她回去,到二爷嘴里,怎么就成了浪荡不检点?就譬如思羽住在二爷家里,难道也是行为浪荡不检点么?”
“万山雪,你发什么疯癫!思羽,是我娘的亲外甥女,姨母家住不得?”
“是啊,亲亲儿的姨表妹子,因表哥在酒宴上点了姑娘唱曲儿,哭了几日。反倒是江姑娘与黎将军清清白白,不过因世交之谊陪黎家祖母几日,就要被人扣上有悖闺范的帽子,她又去哪儿说理去?”
崔明之怔住,过了半晌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哦,说了半天,原来是吃醋了。”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凑近身子来,暧昧说道:“我对她只是兄长之情,你别多心。”
“我不过就事论事,是二爷多心了。”
“你近来故意装出种种冷淡之态,原来是要欲擒故纵,让我尝尝被冷落的滋味。”
万山雪心底一片冰冷:你瞧,这些年你的感受,他都清楚。
他欺身压过来:“好,我就成全你的小把戏。”
万山雪惊骇之下,拼命躲闪,后脑重重地撞在车厢壁上,可崔明之不依不饶,一手扣住她的后颈,一手箍住她的腰身,气息喷在她的脸上。
她头一次觉得他这般令人作呕,死命挣扎。
“怎么?连基本的为妻之道都忘了?”崔明之整个身子倾轧过来,万山雪情急之下,抬手给了他两个清脆的耳光。
崔明之眼中涌起暴怒,但他很快压下火气,慢条斯理整理好衣衫,低低笑道:“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师婆跳假神。夫人跟着江姑娘学得真好啊!前些日子求着我去你床上的情形,这么快就忘了?”
万山雪缩在角落,想起方才的情形仍是浑身发抖,她呜咽着说道:“你不是厌恶我么?我如今也不喜欢你了崔明之,你娶谁都行,只求求你,不要为难我。”
他整顿衣襟的手顿了顿,抬眼看着她,目光冷如冰霜:“万山雪,当初用尽手段非我崔明之不嫁时,怎不见你这般贞烈?”
她的脸色在昏暗下来的光线里显得愈发惨白,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忽然伸手扣住她的喉咙,而后对着她的唇瓣用力咬了下去,直到唇齿间弥漫起血腥味才放开,而后用帕子将嘴唇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嫌弃地将其丢出窗外,说道:“既然费尽心机占了崔家媳的位份,就守好你的本分。别以为你舅舅回来,你就翅膀硬了。在这桩婚事里,过去,如今,将来,只有我崔明之厌弃你的份儿。”
马车到了崔家,他整理好衣冠跳下马车,灯笼的光芒打在身上,将他斯文俊秀的脸分割成明暗两半,他微笑着向她伸出手,笑容无懈可击:“夫人,小心。”
万山雪没有理他,挣扎着爬下了马车,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
玲珑先迎了上来:“二奶奶,太太在等着您呢。”
尤氏端坐堂上,慢条斯理地品着手里的茶水,目光落在她的腿上片刻,将茶盅放在紫檀木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曼声说道:“取凳子来,扶你们二奶奶坐下。”
万山雪情知她话里有话,不敢坐。
“到底是年轻啊,不知道人言可畏。”尤氏轻轻叹了口气。
“感念救命恩人是好事儿,可是那位江姑娘行事太过张扬,她常年在北疆生活,自然不必顾及京城人的流言蜚语,可你我不同,若是这般出格,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她缓缓走下来,从腕上褪下一串沉香木念珠:“这是在佛前开过光的,你戴着,我看这几日你不必出门了,抄抄经书静静心也好。”
月光洒在石阶上,万山雪低头看着腕上的念珠,只觉得比铁链还要沉重。
回到房里,橘霜和红璎早已准备好了热水为她沐浴,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菱花镜,也令她陡然放松下来。
橘霜为她褪去衣衫,瞧见膝盖上深紫色的淤痕不由得惊呼出声,又挽起衣袖,见手腕上还有方才与崔明之吵闹时留下的痕迹,心疼得说不出话。
红璎拿着软布小心翼翼为她擦拭后背,倒吸冷气说道:“瞧这背上都晒脱皮了,多疼啊!”
万山雪眯着眼靠在桶沿笑道:“一点子伤,别大惊小怪的。我骨架都要散了,这会子经热水一浸真舒服极了。”
红璎帮她揉捏胳膊对橘霜说道:“你瞧瞧,饶是遭了这样大罪,还乐得如此。”
“宁可身体牢乏,也要心情舒畅,我今儿总算领会这句话了。嗳,来日我定要学骑马,也定要教会你们,你们不知道今日情形,真快活极了!”
她一手握住一个丫鬟的手,承诺似地说道:“真个的,你们相信我,总有一日,我要带你们离开,咱们像江姑娘那样自由自在地活着。”
橘霜噘嘴嗔怪道:“奶奶先别发誓了,好好泡泡药汤是正经,还不知这晒伤多久能退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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