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室内一片寂静,烛火将宋蓁与陈灼的影子投在墙上,纠缠成一团解不开的迷雾。
宋蓁心思从生,棠梨今日之举,是赤裸裸的挑衅,但一个出身风尘的男子,就算如今执掌大家,怎敢如此嚣张?他背后一定站着能让整个绵阳府衙都噤声的人物。
陈灼察觉到宋蓁辗转难眠,轻轻钻入她的怀中:“妻主,歇息吧。”温热的掌心贴在她紧绷的后背,宋蓁被怀中人温暖,渐渐放松,将脑海中复杂的事情抛下,她才终于沉入梦乡。
天光微亮时,张子桦便风风火火闯了进来:“蓁姐!难道就任由那毒夫逍遥法外?”她气得双颊通红,“虐待妻主、侵占家业,更何况林悦还有孕,是得娲皇庇佑的人,哪一条不够治他的罪?”
宋蓁正在为陈灼绾发,闻言将白玉簪插进他的发髻:“证据呢?”
“那茶糕不就是证据?”张子桦道:“谁会平白惧怕一盒糕点?”
“全城皆知林悦疯癫多年。”她转身看向张子桦,“没有铁证,谁会信?”
张子桦还要争辩,却见宋蓁突然瞳孔微缩——
林悦的腹中子……突然想到什么,这个念头如闪电划过,她猛地起身:“素梅,你去城外查一个叫慈幼居的地方。”
“蓁姐。”张子桦抓住她的袖角,眼中闪着希冀的光。
在姜国,女子有孕乃娲皇赐福,是天大的喜事。
按律法,孕者当受三重优待:免劳役、享官供、罪减。
寻常男子若得妻主赐子,便是未成胎也要喜极而泣,若真怀上,更会将其视若珍宝,日夜侍奉。
可如今林悦腹中怀着子嗣,虽说有疯病之因,但棠梨怎么也不像是正常姜国男子会做的事?
张子桦望着宋蓁凝神思索的侧脸,在张子桦眼里,蓁姐眉宇间总是透着那股沉稳的气度,简直比衙门前的獬豸石像还要令人安心。
“果然有蓁姐在就没问题!”她偷偷攥紧了拳头,仿佛已经看到棠梨伏法的场景。
宋蓁整了整衣冠,对门外候着的杨雪道:“杨主簿,劳烦引路,本官要拜会县令大人。”
宋蓁随着杨雪穿过府衙回廊时,远远便听见正堂传来激烈的争执声。
杨雪正要上前通报,被宋蓁抬手制止。
“县令大人!”少年声音清冽,“我阿姐在绵阳城失踪半月有余,为何官府至今仍无音讯?”
“放肆!”县令一掌拍在案上,“我也派人找了数日,未有消息,你如何断定她是在城内失踪?”
少年的语气听起来怒火冲天:“我与阿姐同行入城,不过迟了一日抵达,入城后便再寻不见她踪影!若非在绵阳城内,还能在何处?”
“荒唐!”县令冷笑一声,“保不准是在城外山道走失了方向——”
“绝无可能!”少年厉声打断,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阿姐行事向来谨慎,怎会无故迷途?”
“昏官!”少年从齿缝间挤出这两个字,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化作实质,“若我阿姐有个三长两短——”他猛的收声,快步转身离开。
“大胆刁民!你…”
“吱呀——”
打开门,刺目的天光里,少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清冷的眼。
宋蓁立在阶前,逆着光的轮廓让他呼吸一滞,那双眼睛抬起来时,他恍惚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却很快垂下眼帘,侧身让开时袖中拳头攥得死紧。
“宋、宋大人!”看到宋蓁,县令瞬间变了脸色,堆着笑疾步上前,“您怎的亲自来了?快请上座——”
宋蓁尚未抬步,刚才离去的少年去而复返,“扑通”一声,跪在宋蓁面前。
“求大人做主!”
少年额头重重磕在地上,但脊背绷得笔直。
县令脸色骤变:“放肆!还不——”
“家姐张璇,上月廿八在绵阳城西失踪。”少年猛地抬头,喉结滚动着咽下哽咽,“她左腕戴着银镯,耳垂有颗砂痣……”
少年名叫张简,他与姐姐张璇从漠北远赴绵阳采买药材,行至半途,张简见沿途风景甚好,想在一处村落多住几日。张璇却执意要早日完成任务,姐弟俩争执不下,最终决定分头行动。
临别,两人约好相遇的地点,可等到张璇真的走了,张简到底心中起了惧意。
他一个男子,长得也算好看,这独自在外确实有些害怕。
所以在村落住了一夜,辗转难眠,张简第二日天未亮便匆匆启程。赶到约定之处时,却总不见姐姐身影。
几日过去,张简问遍城西的商铺,却无人见过形似张璇的女子。
“我阿姐真的在城里失踪了!”张简跪在地上,声音发颤。
可那些穿着官服的人只是交换着眼神,询问了城门口的官员,就断言他姐姐是在城外走失,官府的态度让他心底发寒。
他们根本不曾认真寻找,甚至不愿承认,一个活生生的女子,就这样在绵阳城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先起来。”宋蓁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让正堂都安静下来,她径直走进正堂,坐在主位。
“这——”县令一脸为难,还是跟上。
宋蓁端坐堂上,轻叩案几,她余光瞥见张简仍跪在原地,眼中怒火未消,她微微低头,借着整理袖口的动作,朝张简极轻地摇了摇头,给了他一个几不可察的眼神。
张简一愣,宋蓁假装询问几句后,张简突然起身告辞,抱拳的动作带着几分生硬。
“这小郎真是……”赵德安望着张简远去的背影,摇头晃脑地感慨。
“县令大人。”宋蓁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闲谈,“近日城中可有其他失踪案?”
县令擦了擦额角,干笑道:“这…怎么会,下官未接到报案。”
宋蓁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转而问道:“听闻城外有一处慈幼居,收留无家可归的孩子。”
县令面色一僵,转头瞪向杨雪,后者立刻缩了缩脖子,心虚低头,“不过是善人办的义舍,下官平日政务繁忙,未曾细查。”
宋蓁笑道:“听杨主簿提起,这慈幼居是棠梨郎君所办,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县令额头瞬间沁出冷汗,“大…概是五六年前?”
“五六年前?”宋蓁一字一顿地重复,目光一寸寸刮过县令的面孔。
“约莫是……吧?”县令不自觉用袖子擦了擦汗,眼神飘忽,始终不敢与宋蓁对视。
宋蓁轻笑,“只是随口一问,县令不必挂心,对了,今日县令公务可繁忙?”
官大一级压死人,这架势,县令可不敢说自己很忙。
“是没什么事。”
“那正好。”宋蓁抬手为自己续上热茶,“本官初来乍到,正想与县令好好聊聊。”
茶过三巡,每当县令屁股刚离座,宋蓁便适时抛出新话头:“听闻城南新开了家酒楼…”或是“大人这玉佩倒是别致…”。
县令如坐针毡,几次欲言又止,却总被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逼得重新落座。
突然,府衙侧门传来一阵骚动,素梅风尘仆仆地闯进来。
县令看到她快步走到宋蓁身侧,俯身在宋蓁耳畔低语半天。
宋蓁的目光忽然直射到自己身上,吓得她肥厚的手指绞在一起,紧张极了。
“县令大人,我有一个疑惑,不知可否请教?”
她还能说“不”吗?
“大人请讲。”
“说来也巧,我这仆从路过慈幼居时,发现件怪事…”她忽然抬眸,“那些孤儿被收留时,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