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他们欺负我,我凭什么要去道歉!我讨厌你,祝飞雁我讨厌你!”
嘭——!
满脸泪水的祝安宁拉开家门,气冲冲往外跑。
门灯亮起,映亮了杂物堆积的老破小楼道。
身后响起祝飞雁冷冰冰的声音:“今天你出这个门,就别再回来。”
祝安宁僵在门口,少顷回头看向里屋,只见祝飞雁坐在沙发上,神情专注地用纸巾擦拭着放在腿上的假肢。
顶灯有些昏暗,将她鬓边两侧的白发折射出一缕浮光。
她头也不抬,一副无动于衷的冷硬态度。
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淋下,祝安宁突然觉得很没意思,吸了吸鼻子,低声呢喃:“无论我做什么,你总是这样永远没有表情,有时候我真觉得你一点都不爱我。可你为什么要生我呢?你连今天是我15岁的生日都不记得……”
多年来压在心头的压抑化作一柄锋利的剑狠狠扎在她心口,下一秒她猛地抬头,声嘶力竭地怒吼:“你生我是因为你需要有个工具人赡养你这个残废吗!你就是个连自己女儿被人欺负了都只会点头哈腰的窝囊废,你不配!”
话落,祝安宁用力关上门,转头冲下楼梯。
三月的山城小县夜风冻人,像是要浸到人骨子里。
她一路小跑到公交车站,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束灯光突然映亮黑夜。
“祝安宁?”
祝安宁泪眼迷蒙地抬头,发现是好友莫莉的瞬间,噗噗乱跳的心脏骤停。她连忙抹干净眼泪起身,失望地说:“是你啊……”
“不是我还能是谁?”莫莉关闭手电筒,语气担忧:“我妈说你家又吵架了,我去敲门没人应,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你俩又怎么啦?”
祝安宁有点烦,往站台椅子一坐:“你都说又了,还是老问题呗,讲两句就掐起来了。”
莫莉叹口气坐下,裹紧衣服道:“说实话祝阿姨这些年也不容易。我妈说当年她到这里来时才25岁,一个女孩子断了一条腿,还带着个孩子,好不容易找了份工作又因为要照顾你被开除了,如果不是她拉下脸找我妈借钱开小卖部,你早就饿死啦。”
这些祝安宁当然都知道。
虽然祝飞雁从来不说她自己的事,可她从邻居的只字片语里也能拼凑出一些信息,譬如当年祝飞雁年轻时遭逢车祸,导致右腿膝盖以下截肢,终生残废;也譬如她未婚生子,远离故乡来到无人认识的小县城艰辛养娃。
她很感激她的付出,但这不代表能原谅她的冷漠。
自打她有记忆起,祝飞雁就是一个沉默寡言又固执无趣的母亲,脾气暴躁,讲话刺人,做饭还特别难吃。
“我实在不理解她为什么要我去道歉。”祝安宁侧身,伸手抱住莫莉肩膀,语气抱怨:“要不是他们笑她是残疾人,我才不会和他们打架。”
莫莉从小和祝安宁一起长大,深知她深得祝飞雁真传,如出一辙的倔冷,必须得把毛捋顺了才能舒坦。
她笑着摸摸她头,像哄小孩一样从身后抽出一块小蛋糕:“好啦!生日快乐!快吃蛋糕,就不要去想那些啦。”
祝安宁瞅着最爱的草莓蛋糕,扑上去一把抱住莫莉,眼泪顿时流得更凶了:“就知道只有小宝贝你记得我生日!”
莫莉连忙举高蛋糕,一脸无奈地微笑:“警告你别撒娇哦,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祝安宁嘿嘿一笑,甩着脑袋狠狠磨蹭好几下。
许久,她安静下来,靠向莫莉肩膀,侧头盯着悬在藏蓝夜幕的冷月,轻声说:“我马上就要上高中了,再等三年,我就彻底离开这个家。”
“嗯?”莫莉一怔,这些年来祝安宁和她妈吵架的次数没有一百次也有九十次,但她从来没说过这样决绝的话。
祝安宁抬头,认真地与莫莉对视:“因为这次不一样,我看清她了,她根本就不爱我。”
【人家多嘴多舌关你屁事,你冲动打人就是蠢。】
【别废话,明天去道歉。】
【因为他们有钱,钱和权力能压死我们俩,你不去就等着被退学,回头找个穷光蛋生一堆穷光蛋。】
【你很有自我是吗?既然长本事了就滚吧,滚得越远越好,千万别哭着回来求我。】
……
刻薄的话语仍然回荡在祝安宁的耳边。
甚至,她还能回想起祝飞雁说这些话时的冷漠表情,像一台毫无感情的机器。
眼泪都被晚风吹凉了,祝安宁挪开眼,目不转睛盯着广袤天际,近乎喃喃自语道:“其实很多时候,她只要摸摸我的头,说一句妈妈也是第一次当妈妈,我都能原谅她。可惜从来没有,她只会用最难听的话刺我。”
“小时候你们都能学好玩的兴趣班,她却把我往散打馆里丢,我哭着跑出来,她把我打回去,还说是为我好。”
“我成绩不好她也不在意,只会说普普通通也不错。”
“你们的妈妈会给你们买漂亮的衣服,带你们去逛街,她永远只会给我钱让我自己去买。”
“她老是出门十天半月不回,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有一次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是让我早点学会独立。”
多年来积压的怨恨脱口而出,祝安宁明明是为了吐槽发泄,却感觉有一口气淤堵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
她没有想到,这短暂又漫长的十五年日夜,居然只能浓缩成这几句冰冷的话。虽然早就习惯了,但渐渐长到能理解“爱”字含义的年纪后,越感觉不到爱越不甘心。
莫莉微微低头,看向一脸泪痕的祝安宁,欲言又止:“其实我觉得祝阿姨……”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祝飞雁,在她的印象里,这位的确不太好亲近。
“嗯……”少顷莫莉选择了一个最中肯的形容:“不善言辞。对,她就是嘴硬心软。”
祝安宁:“……”
“你不用安慰我,反正我觉得我和她就像住在一起的陌生人,距离很远,完全不像母女。”
说完,祝安宁突然起身呼气,先是擦干净眼泪,然后端过蛋糕一口塞下去,囫囵地说:“好啦,我发泄完了。走,今晚我住你家!”
莫莉:“那你明天要去道歉吗?”
祝安宁是一个没做错就绝对不会道歉的人,顿时哼哼一声,转头就走:“绝对不去!我就不信了。”
“真的假的?”莫莉连忙打开手电追上去,吃惊反问:“你能犟得过你妈?”
……那还真犟不过。
祝安宁心想如果她算犟种,那祝飞雁就是超级犟种,以往两人吵架都是她先示好,想要祝飞雁低头绝不可能,她是能做到一个月不说话的狠人。
祝安宁无所谓道:“那就再吵一架呗!”
随即,她抬手勾住莫莉脖子:“不许再说她,更年期妇女烦死了!”
两人打打闹闹,勾肩搭背往家走。
天际处形状诡异的乌云飘来,遮住清冷月光,宛如一只张牙舞爪的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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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大雨下了一整夜,直至清晨仍有雷声阵阵。
但祝安宁是被警笛声吵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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