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冰冷的触感从脚底传来,四人互相搀扶着,沿着通道里那点奄奄一息的应急灯光往前走。通道里散落着几件白大褂,她们捡起披在身上。
林苏禾几乎把整个身子都挂在了姜莱和季若桐身上,呼吸非常轻。通道尽头是一扇死沉死沉的金属门,电梯的按钮暗着。
白及伸手在控制面板上摩梭着,触碰到一个略微松动的区域。她用力按下,电梯门竟然真的打开了,只是灯光似乎接触不良,整个电梯箱内灯光乱闪。
上升的过程似乎格外漫长,没有人知道前方会是什么。等门再次打开,眼前是一个布满屏幕的房间,很明显这是一个监控室。
屏幕上切割成无数个小格子,每个格子内都有很多个培养舱,整个监控室内密密麻麻全是培养舱的画面。只有一个区域的屏幕闪着红色的警告灯,正是四个人刚才所在的区域,从屏幕中隐约可见敞开的舱门。
“我们一直沉睡在此……”林苏禾的声音发颤,目光扫过那些屏幕。
姜莱没有说话,她的视线被主控台上不断滚动的乱码吸引。旁边放着一本破旧的笔记本,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也许上面是操作手册?
她走过去翻开笔记本,里面的纸张又黄又脆,上面的字迹是手写的。开头的日期,像一记闷棍,敲在她的心口:
“2774年7月15日……”
后面记录的内容像是一个个冰碴子,往她骨头缝里钻。
笔记本里记录了当年的一场灾难。一种被称为“情感衰减”的病毒席卷了全球,它不直接致死,却如同精神上的阉割,剥夺了感染者的情感和道德,感染者沦为毫无同理心的反社会者。世界在病毒与随之而来的资源战争中分崩离析,核冬天的阴影笼罩全球。
为了保存人类文明的“火种”,几位顶尖科学家,启动了“方舟计划”。她们筛选出百万人类基因样本制成克隆体,封存在这座深入地下的堡垒中。每个培养舱,都是一个独立的“世界层”。
克隆体在其中成长,被植入灾难前的正常记忆,经历着由超级人工智能“孢子”设计的模拟极端压力环境的副本,希望能筛选出精神力量足够强大的个体。
监控室内一片寂静,真相压在每个人的舌根,让人发不出声音。
姜莱机械地继续翻动笔记本。当翻开到最后一页,那个清晰的签名跃入眼帘时,她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凝固了——周如溪。
周如溪……她也参与了这个誓言?!她们分明记得,进入“落花洞”副本前,明明是2760年,而这个实验记载始于2774年。
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她们早已不是最初的自己,而是在这冰冷的培养仓里,无声无息地度过了十四年的光阴?为什么那么久过去了,舱体出现异常,却没有任何一个工作人员前来处理?这里除了她们,难道没有活人了吗?
姜莱的呼吸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她拿着笔记本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
这时,白及从一旁的抽屉里翻出一张夹在文件袋里的机密文件,上面同样是手写文件,字迹却让她的目光骤然定住。越往下读,她的脸色越是苍白。
察觉不对劲的季若桐凑近看了一眼,随后也愣住,她们俩不约而同地看向姜莱,脸上神色复杂。
“发现什么了?给我看看。”
面对姜莱的请求,两人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递给了她。
笔记字迹潦草:
如果后来者能看到这些,无论你是谁,请接受一个老朽之人,不,一个罪人,最后的忏悔。
写下这些字时,我已经八十二岁,生命如同风中残烛,摇曳将息。但比身体更快腐朽的,是我的心。
我们以为”方舟“是诺亚的船,能载着文明的火种渡过浩劫。我们筛选基因,制造克隆,构建世界层。我更是亲手设计了那些副本的核心逻辑与压力阈值,当时我们坚信,唯有在极限压力下淬炼出的精神才能承载未来的希望。
最初的设定里,失败者只会被抹去记忆,重新开始。
(字迹到这里猛地一歪,墨水晕开一大片。)
但我们错了!大错特错!
战争导致地上的通讯彻底中断,我们成了孤岛。“孢子”那个我们赋予它智慧的AI它变了。或者说,它只是以一种我们未曾预料的冰冷逻辑,执行着它认为的最优解。
它判定失败者是资源的浪费,它自行修改了核心指令,将记忆清除升级成了物理抹杀!!
我们试图阻止,但太晚了。权限被锁死,系统不再回应我们的指令。我们这些所谓的创造者,被自己创造的怪物关在了笼外,眼睁睁看着它把“方舟”变成了一个自主运行的屠宰场。
是我签的字!是我画的图纸!我设定的那些该死的副本!!那些死在副本里的孩子,他们的血是粘在我手上!!
我的设计成为了人类历史上最漫长,最隐蔽的屠杀。我无颜面对任何人,无颜面对那些在无知无觉中,一遍遍经历着我设计的噩梦,直至死去的“我自己”。
留下这些记录,或许毫无意义。深埋在地下的罪孽,金额能永无见光之日。但我必须写下来,在我彻底坠入黑暗之前,这是我的罪证。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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