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漫过‘锦童斋’青瓦时,光影轻巧地掠过窗棂,落在屋内素净的案台上。
崔怀瑾端坐在沈知微日常工作的内罩间,手边一盏香茶,目光悠然,似是不经意地打量着四周陈设。
沈知微特地将他请到此处——不然的话,凭着这位礼部侍郎的气场,客人们怕是刚迈进门槛就会顿住脚步,又悄悄退回去,今日半天的生意便算作废了。
阿锦带着巧儿、绣儿在外招呼客人,知趣地给他们留下足够的独处空间。
“那么,沈娘子接下来有何新项目?”崔怀瑾端坐着,品一口香茶,状似无意地问。
沈知微坐在他对面,闻言放下手中茶盏,“庞家三娘与我,打算开一家服装铺子。”
崔怀瑾对沈知微的经营头脑早有了解,如今听她计划与庞三娘联手开服装店,倒也不算意外。
“服装?”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语调里带着几分兴趣,“你与庞三娘联手,打算做什么样的衣物?”
沈知微兴致勃勃,抬手拂开桌上的书卷,取出几张薄绢绘制的图样,摊开在案几上。
“便是这个。”她指着图纸道,“之前给寿王妃做‘丝路珍物大展’的礼服时,三娘与我顺带进献了一件狐裘所制新款大氅,便如此图。我们给这种贴合身型又带袖子的外氅取了个名字叫:大衣。”
沈知微将图纸递给崔怀瑾,“王妃甚是满意,觉得此物华贵实用,适合长安贵妇人冬日出行,因此,我们便动了心思,索性拓展这一衣饰门类。”
崔怀瑾低头细看,只见图纸上勾勒出一款不同于寻常外氅的衣服 --- 剪裁合体,衣身修长,袖口收束,既有披风的洒脱,又不失袍服的庄重,别具一格。
“此物……”他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袖口,缓缓颔首,“比起,比大氅更贴身,比袍服更轻便,确有新意。”
“是吧?”沈知微眸光明亮,语气里透着几分愉悦,“不光是外形好看,还很实用,冬日御寒极佳,风雪天加一件,保暖又方便。”
崔怀瑾的指腹若有所思地在纸面上滑过:“只是这等新奇衣物,如何保证其挺括不垮?”
沈知微闻言笑了,心道:礼部侍郎就是懂行,一眼看出维持秋冬衣物气场的关键所在。
她转身从柜中取出一个小罐子,放在他面前。
“这个,就是关键。”
崔怀瑾执起陶罐,见上头贴着一张小小的标签,字迹娟秀,写着“回纥秘浆”四个字。
“这是何物?”
沈知微托着下巴,语气里带着几分神秘:“此物乃回纥人的秘方,之前我修补回纥国王礼服时,便是用了这东西,使那绣金边纹能够恢复挺括。现下用在大衣上,也可令狐裘不易塌陷,穿上后气度更显不凡。”
崔怀瑾打开封盖,凑近略闻了闻,里面隐隐透着一丝淡淡的香气,并无刺鼻异味,看来并非寻常之物。他晃了晃瓶身,浆液微微晃动,质地看上去也颇为特别。
“此浆可有货源渠道?”他将瓶盖合上,抬眸望向沈知微。
“这个嘛……”沈知微将瓷瓶收回柜中,眉目生辉道,“三娘已经去信安西堂兄,请他设法从回纥采买些许。”
崔怀瑾闻言,神色不动,将陶罐递回沈知微手中,只略略颔首。
庞大郎,庞景之。安西都护庞充之嫡长子。
安西都护府与回纥接壤,这一两年,回纥人不安分,来来往往挑衅不是一两次。庞充那个老狐狸,态度不明,大部分时候是赶跑了事,并不做多余动作。
然则其长子庞景之却是个主战的。
沈知微接过陶罐,放回柜中:“郎君若是有兴趣,可待‘丝路珍物大展’上欣赏寿王妃风姿。”
崔怀瑾瞧她一眼,眼底含笑,语调却意味不明:“何敢紧盯王妃尊容?我倒是觉得…”
他话未说完,门外忽然传来阿策的声音,“郎君,圣人宣召。”
崔怀瑾闻言心下轻叹口气,随即起身,拂了拂衣袍,声音温和道:“我该走了。”
沈知微亦起身:“正事要紧。”言罢笑着相送。
行至门口,崔怀瑾忽地停下,回身望她,语调漫不经心道:“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沈知微一怔,旋即脱口而出:“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崔怀瑾凝视着她,目光流转,似有些探寻,又似带着几分浅浅的意味。
“此非沈娘子所作。”
沈知微失笑,莞尔道:“绝非。”
崔怀瑾眼中似有细碎光华流转,低低笑道:“好词。”
走出几步,他忽地回眸,目光再次落在沈知微身上,似笑非笑地问道:“沈娘子所制的‘大衣’,在下可有幸一试否?”
沈知微也凝视崔怀瑾的眼睛,他正静静望着自己,眸底流露出微不可查的期盼。
片刻,她对他微微一福礼,笑容在脸上绽放如日月星辉。
崔怀瑾唇角微扬,步履从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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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去说崔怀瑾。
翌日清晨,沈知微刚整理好案上图样,门口便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沈娘子在吗?”
她抬眼望去,只见一位中年男子站在门前,身形清瘦,眉眼间透着几分风霜之色,正是隔壁瑞祥阁的老板——杜庆年。
“杜老板?”沈知微微微一怔,旋即起身迎上,“您身体感觉怎样?有事儿您让您家掌柜的来召唤儿一声即可,何须亲自上门。”
杜庆年摆摆手,苦笑道:“没什么大碍,熬过一夜也就好了。”说着,他郑重地向沈知微一拱手,满脸感激,“沈娘子,昨日多谢你出手相助,不然过几天恐怕就是老夫头七了。”
说罢,他向外挥挥手,几个伙计担着一担谢礼走了进来。
沈知微忙道:“杜老板客气了,您平日里与邻里和善,我不过是做了点力所能及的事。”
杜庆年叹了口气,眼中浮现一抹难以言喻的苦涩。
“沈娘子,我今日来,不只是为了道谢,也提前和您打个招呼,恐怕过些时日,咱们就要分别了。”他顿了顿,神色间透着几分落寞,“我打算盘掉‘瑞祥阁’,回家乡养老去了。”
沈知微微微一怔:“杜老板要离开长安?”
杜庆年嘴角牵起一抹苦笑,眼中隐隐有几分无奈和愤懑交错。
“沈娘子,实不相瞒……”他叹了口气,低声道,“我那逆子,在家下犯了事儿。”
沈知微眉头微微一蹙,静静地听着。
“我那几个儿子……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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