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受阳光钟爱的氪星人，超人拥有超级的力量，与超级的速度。
他可以轻易举起山峦，可以在数秒内出现在全球任何一个角落。但，此时此刻，作为克拉克·肯特，作为林登的无助室友，无论是就此扛上大门撞穿楼板跑掉，还是光速闪现到地球另一端假装自己从没回来过，都是不合时宜的。
好在，他还有超级大脑。
克拉克催促自己的脑子加载出解决方案。
“呃，我很抱歉……”
林登也刚好开口：“下次敲门。”
克拉克：“……”
尴尬的感觉忽然消失了大半。克拉克表情微妙地审视了一眼林登，林登平静地瞥回一眼，非常坦然地转身，伸手，抓住超人投影的制服上身，慢条斯理地……将它往上卷。
而那套拥有不亚于正义联盟秘密科技的投影，开始忠实地随他的动作刷新。
克拉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制服的上衣，被卷到了“自己”胸大肌的下缘。
然后，林登停手。
他开始以一种如同医生、雕刻家、造型师那般的专心致志，对那点衣料进行严谨的微调——往上提。
光线在林登的手中一闪一闪，看得克拉克的嘴角一抽一抽。
克拉克：“呃，你在……”
“安静。”
克拉克：“……”
克拉克举起双手，心情复杂地注视着自己投影的紧身衣，被林登审慎地定在一个极其微妙的、刚好能完美展露胸肌弧线的位置。而在终于完成这一切后，他的室友转过身，冲他弯了弯那双罕见的银眼：
“你看，”林登看起来十分自得，“我手艺还不错，是吧。”
“……还、还好。”克拉克坚强地敷衍道。他深吸一口气，试图从这诡异的场景里提取一些正常该关注的：“就是……你为什么会选择超人的形象，来，呃……试手？”
“他胸怀伟岸，想来不介意我这么做。”
克拉克：“…………”
其实他有点介意……好吧，倒也不是非常介意……他真正介意的，是知道你在这么做，还刚好住在你隔壁！
“啊哈哈哈，超人肯定无所谓。”克拉克忍气吞声地干笑着，举起救星一样举起手里的玻璃罐：
“看。我带回了酵母。”
“我看到了。”林登瞟过一眼。“你带的是成品，不是自己从空气里抓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人们更多是‘培养’酵母？”
“但这个房间里刚好存在一种能提供不错风味的面包酵母。”
“……就算是有，可我马上就要用，难道要等到它自己飘进碗里吗？”
“别动。”林登忽然说，“就在你肩上。”
灰眸的青年忽然凑近了。
没有丝毫征兆，也没扰动一丝气流，快得甚至突破了视觉暂留的极限。哪怕以氪星人的视力，依然像极了从一处复制粘贴进另一处。
不对劲。
克拉克浑身僵硬，超级感官拉响最高警报，透视能力本能开启。
林登的手正掠过他。这一次，他看到了——
半卷着的衬衫袖口，某种贝壳材料的袖扣，汗毛，毛孔，皮肤——无法看透。
林登调转视线，正对上他的眼睛。
“你在看什么？”
只差那么一点，克拉克就要原地蹿起，直直嵌进天花板里。这着实很无稽。他正待在自己家里，面对着自己的室友。虽然这位室友几乎坐实了那股违和，可他们不久前才快乐地讨论了农作物和烹饪！
而且，怎么说呢，他才是这个房间里的外星人。
“我在看你的手。”克拉克镇定地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做，只是在单纯好奇：“你……真的抓到了？”
“是的。”
林登回答。神态自若，仿佛只是顺手摘了个苹果，而非徒手达成普通人需要动用一整个实验室才能实现的精密操作。克拉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向那只收回的手——
透视再度启动。他也再次成功看到林登的手：
指节清晰，骨骼轮廓在皮肤下隐约起伏；汗毛细密，皮肤干净，袖口卷起一圈，露出小臂。贝壳材质的袖扣静静贴在边缘……
但仅止于此。
他的视线，静止在了皮肤的表层。
不是空的，不是模糊，不是被魔法扭曲，也不是被铅层遮蔽。那只手就在那里，一个实实在在的物理实体，在他的透视视线之下，就像一个正常人，正常地看到一只手。
而在这只手之外……厨房里，面团的组织纹理细致可辨；窗外楼体，钢筋水泥剖面层层展开。克拉克可以看清所有结构——
——林登疑惑地歪过头来。
克拉克突然意识到，他们挨得太近了。
近到几乎能说贴在一起，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和呼吸。这远远超出了两个成年男人正常的社交距离。
他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可林登的胳膊又压上了他的，林登的脸颊也再度贴上了他的。
“……！”
皮肤一触即分。
“记得比对成品的口味。”
完成第二个简陋贴面礼的林登一边说着，一边掰开氪星人僵硬的手指，塞进一团状态完美的酵种。
氪星人瞪着他，又瞪向面团，漂亮的蓝眼睛睁得奇大，仿佛直到这一刹，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可能不是房间里唯一的异类。林登友好地笑了笑。
“我晚点回来。”
“——等、等等！”
林登没理他，径自往空中一拨。
如同书页哗啦翻过，投影、湿面团、被惊呆的氪星人，以及这整套从某五维居民手里接盘来的不动产，转瞬被甩在城市的另一边。
现在，他站进了哥谭某条商业街。周围熙来攘往，车水马龙，而他是独立于如水人流之中的礁石，被车辆绕过，被人群无视。
某位发梢裹着大西洋水汽还有空溜回来监视的氪星人提醒了他——
这个世界的规则，很松散。
这意味着，除开一些原本就具有毁天灭地能耐的非凡者非人类，人类自己搞事的能耐，同样不遑多让。
就像那个卢瑟。
而自改变现实、覆写危机以来，还有一个不稳定因素，他不曾亲自确认。
“蝙蝠侠。”林登沉声说。
环境应声而变，似乎他是屏幕外高悬的定点，而此地是正在被缩放的电子地图。下一秒，林登落在一栋大楼楼顶边缘，身边一盏两米高的巨大射灯，一名身着工作服的电工正钻在里面检查元器件。
“日安。”林登客气地打了个招呼。“我想找蝙蝠侠。”
“哈？”电工瓮声瓮气的声音从灯里传出来，“他不在。难不成你觉得他会亲自趴在这儿干这种活吗？晚上吧，朋友，晚上你再来按亮这玩意。”
“现在不行？”
“你要愿意等也行。”
“谢谢。”林登颔首。“另外，你不曾听过我说的话——你将立即报警，因为你发现这盏灯里被安装了一个奇怪的火暴火乍装置。”
“……嗯？！对！见鬼！有炸弹！！”
电工原地弹起，脑袋哐地撞上灯框。他捂着头，也不摘手套，连滚带爬地冲向楼下。林登望了望依旧明亮的天色，摸了摸下巴，改口道：
“布鲁斯·韦恩。”
场景又一次切换，如同他在维度外按下遥控，而周围是被调开的电视台。阳光透过明净的玻璃幕墙洒入凌驾于城市的厅堂，代表韦恩集团首字母W形的金属标志熠熠生辉，系着丝绸领巾的女士朝他绽开礼貌的微笑。
“抱歉？这位先生。”她问道，“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林登平静地叙述，“我现身于此，是因为布鲁斯·韦恩先挂了我的号。”
“挂号原因是……他的某颗臼齿非常、非常疼痛。”
“疼到他怀疑自己因长期不健康作息、以及贴身携带放射性物质出现了癌变。于是他决定启用非常规——”
“——韦恩先生！”
“小心！”
“布鲁斯！”
几墙之隔，会议室内陡然一阵兵荒马乱。紧接着，一个捂着腮帮的黑发青年狂奔出来。
毫无疑问，这青年有张英俊的脸，一副锻炼得宜、胸围绝不逊于某位外星偷渡客的好身材，还套着身与其钢蓝眼瞳相呼应的优雅正装。
但此刻，因为被宣读的剧本，因为疼痛和动作，这一切营造出的精英氛围遭到破坏，留存的只是一位无助的牙痛人。
林登：“……”
有这么疼？韦恩……蝙蝠侠似乎没有疼痛不耐受？
难得地，林登冒出一点复核数据的想法。而几乎是同一瞬，韦恩的目光与他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韦恩先是一顿，继而眼前一亮。
是字面意义的一亮——韦恩的虹膜贴着一对隐形眼镜，此时，无数数据流过那片镜片，映得那双钢蓝的眼睛宛如风暴。
这风暴的携带者原本将要冲进安全通道，眼下却硬生生地调转脚步。几名同样身着正装的高级管理人员也在这时跑出来，但他们的速度远不及一个绝望的韦恩，又或者说藏在韦恩定制西服外套底下的蝙蝠侠——
——伪装中的蝙蝠侠张开胳膊，三步并作两步，以长臂猿挂树一般的灵敏，精准地挂向林登的脖子。
他们的身高几乎一致，韦恩可能也发现了这点，于是当悬挂完成，韦恩又开始不动声色地往下滑。林登下意识揽住韦恩的腰，韦恩立刻配合地往他肩头一歪，愣是营造出一股飞鸟依人的效果。
“你终于来了医生！快！给我止痛针！”
林登：“……”
这么熟练。你的私人医疗团队平时都在给你提供什么东西。
考虑到某国泛滥的药物问题，再加初见时那阵煤气爆炸般的极速膨胀……林登干脆一矮身，把韦恩打横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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