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垂眸看了眼岑竹。
他仰倒在血泊中,长睫如羽,绝色容貌一如初见。
那时她动心救了他,如今却狠心亲手杀了他。
听说魔域有一座养魂池,可以快速治愈重伤但魔魂未散的魔族,也许它会成为岑竹死而复生的契机。
只不过这件事她做不了,还得借他人之手才能实现。
结界之外的魔族下属正拼命撞击着透明壁垒,撞得鲜血飞溅,头昏脑涨,仿佛一群失去了理智的扑火飞蛾。
温言脑中计划骤然成型,手中折扇扬起,掀出一道肆虐狂风,却并未像之前一样将结界外的魔族掀飞,反而打开了一条细细的结界缝隙。
像极了一个诱人进入的陷阱。
这群魔族对温言怒目而视,刚刚这女修还拿他们的性命威胁主上,如今又祭出这样一个陷阱。
但即使是陷阱,主上在里面,他们就得跳进去,主上就算真的死了,也要将他的魔身带回,不能继续留在这个危险的地方。
黑漆漆的影子从缝隙之间鱼贯而入,整齐拥簇在岑竹身边。
温言耸肩后退一步:“怜你们忠心护主,你们若想救他,我不阻拦。”
她似笑非笑,指尖捻出一缕火星,似是威胁又似是告知:“但若不快点,这里的一切很快就会烧成灰烬。”
温言将火星往地下一扔,转身欲走,却发觉衣袍的一角被扯住。
血迹斑驳的骨节,死死攥着温言裙角的一片布料,仿佛攥着一个深重难言的执念。
是岑竹。
温言扯了扯裙摆,连带着那只攥着裙角手也摇晃起来。
她心中轻叹,手上刀刃的寒光闪过,御风而去,再不回头。
布料碎裂,那只手扑通一声砸在地上,风中隐约传来话音。
“一切就到此为止吧。”
随着她的离开,半空中那道打开的缝隙也即将弥合。
一群魔族仿佛纪律严明的蚁群,整齐划一地抬起岑竹的尸体,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屋内的大红地毯卷起通红的焰舌,烟尘蔓延,火光冲天,大火舔舐着层层包围的禁制与法阵,却在触碰到阵法结界时缩了回去。
远远望去,一个半圆形的透明罩子内,灼热通红的大火仿佛火蛇般盘踞缠绕,最终将其中的一切蚕食殆尽。
大火燃尽,天光渐露。
后来苍梧秘境关闭,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会重新开启。
临溪镇自此沉寂。
很多消息灵通修真者也陆续搬离了店铺,此处逐渐荒芜,化为一片平地,曾经存在过的一切痕迹都被抹去。
——
魔域,养魂池中。
岑竹缓缓睁开眼眸,原本的黑眸变成了一双烟紫色眸子,是魔族皇室特有的标志性颜色。与此同时,身上的伤口竟不治而愈,仿若新生。
一只手臂从池中抬起,水珠滚落,掌中洇湿的赫然是那截碎裂的红色婚服。
他兀自嗤笑一声,自言自语道:
“你还是选择了杀我,可惜……我还活着。”
哗啦一声,岑竹从池中站起,迈上台阶。湿漉漉的水痕随着他的脚步蔓延。
侍女拥簇而来,有条不紊地为他换好衣服。
救他回魔宫的下属齐齐站成一排,面带惶恐。
岑竹一身黑金蟒袍,面上不怒自威:“那日我分明是死了,你们是如何将我救回的?”
沉默半晌后,领头魔族站了出来,如实回禀道:
“属下不知,但就算您真的死了,也要护您回来进养魂池一试。
岑竹神色一睨,声音骤沉:
“她绞碎了我的魔魂,按道理来说,就算到了养魂池,我也早就死了。”
回话的头领立刻紧紧闭嘴,再也不多说一句,其余魔族悉数下跪,神色惊慌。
岑竹转身,半晌未动。
“她……最后说了什么?”
一堆魔族面面相觑,怕又答错惹得少主不快。
还好有一个机灵的站了出来,快速接话道:“那个合欢宗的女修临走前放我们进了结界缝隙。她说我们忠心护主,没有阻拦我们带走您。”
“很好,之后一人赏一百颗魔晶。”
他挑了挑眉,还在等其他的回答。
不信她只给自己留下这么一句场面话。
领头一拍脑袋:“说了说了,她还说一切就到此为止。”
岑竹面如寒冰,怒极反笑,整个人看上去阴郁又摄人。
“到此为止?”
当温言答应做自己的道侣的时候,他真的开心极了。
如果真的能与她在一间小小的药铺里长相厮守,那他可以不回魔族,不做魔族的小皇子,永远陪伴着她,只爱她一个人。
可结果呢,结果就是从头到尾她都是在利用自己,根本没有如他所想的半分真心,只有纯粹的践踏。
就好像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是你自己傻,活该被骗了杀掉。
可是她救了他一命,他相信她,爱上她,有错吗?
是因为他是魔族?还是因为那个诡异的宗门任务在逼她?
合!欢!宗!
岑竹默默地在心里咀嚼这三个字,走到地图前,用红笔勾下了那座山——凝香山。
好美的名字,好歹毒的任务。
好狠的人。
桌边的烟紫色玉牌的是温言与他交换的誓言石,圆形的玉牌上流淌着紫色华光,上面是温言亲手刻下的名字。
岑竹的手指微微一滞,停留在玉牌凝固的血渍上,昔日的一幕幕于眼前重现,他闭上眼,拿起玉牌挂在腰间。
这份执念,他不愿放下,也根本放不下。
他咬牙切齿却又狂笑出声:“我们……来日方长,不死不休!”
下方齐齐跪着的密探噤若寒蝉,心里怕极了这个小皇子。
自他从养魂池苏醒后,简直同以前判若两人,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赏罚只在一念之间。
岑竹看向战战兢兢的手下,抬手召来随身佩剑。
苍白的手指缓缓拂过漆黑无光的剑身,他缓声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一切如何?”
他想知道的,自然是魔宫中发生的事。
一个密探大着胆子上前汇报皇族近况:“大皇子与三皇子出发去人界了,二皇子经常上奏且与丞相走得非常频繁,四皇子一如既往地流连烟花之所。”
岑竹眼睛眯起:“大哥和三哥去人界做什么,可有详细调查?”
一份厚厚的密报被恭恭敬敬地送到他的手里。
上面清楚显示:大皇子岑御与三皇子岑枢暂时联手,共同带领手下的魔军前往人界,目标是攻打大型宗门挣得军功,拓展魔界版图。
在当初的那场争权夺位的动乱中,他身受重伤,侥幸被温言所救。
那件事他早已调查清楚,若是要向幕后黑手讨债,他的兄弟人人有份。毕竟有的推波助澜,而有的则连装都不装,指使魔族死士对他痛下杀手,好查得很。
大哥和三哥属于后者。
二哥与四哥则是前者。
岑竹视思索片刻后,再次交代下去:“你们分成两拨关注二皇子与四皇子的动向,包括最近接触了什么人,聊天的内容以及做的所有事情等。全都调查清楚后汇报于我。”
属下领命而去。
岑竹面上带笑。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他们梦想的雄图霸业,他必须得找准机会好好插上一脚,最好搅个天翻地覆。
也算报答他们昔日对自己痛下杀手的那段情分。
————
当今魔主年事已高,精力不济。
底下皇子的蠢蠢欲动,他都看在眼里,却也对他们的争斗乐见其成。
魔域中弱肉强食数不胜数,他始终坚信,未来能接替他位置的那个儿子,必然是最强的那个。
可惜这些儿子里,没有一个能够完全觉醒魔族血脉,这也就意味着未来魔域的实力将大打折扣。
大儿子和三儿子未经允许私自带兵前往人间,如今已在半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
他也有自己的算盘。
趁着魔族力量尚且强大,若是能让他们两人历练一番,增长见识,未必没有好处。
岑竹自养魂池中苏醒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魔主那里。
魔主降旨,宣岑竹即刻入魔宫觐见,岑竹屏退一众手下,接旨入宫。
冷月斜挂,天幕沉沉。
魔宫之外,大片的紫色溟萱花仿佛星芒,在月辉下闪耀着点点光辉。奔流不息的黑河围绕着魔宫,河中幽冥之火泛着绿色微光。
被溟萱花与幽冥之火环绕的魔宫巨大而庄严,远远望去,仿佛一只沉默而蛰伏的巨兽。
岑竹随着领路的侍从穿行过长长的甬道,来到魔宫后魔主所在的寝宫外,宫门打开,院内的侍从安安静静地向岑竹行礼。
屋内明亮如昼,廊檐下挂着的幽紫色灯盏在风中轻晃。
侍从上前叩门。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进来。”
岑竹缓步而入,对着魔主行礼:“父皇,我回来了。”
他身形较之先前消瘦了不少,面上苍白,眼下青黑,请安时的两步走得脚步虚浮,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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