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就能随便抓人吗?”小洛挣开身后抓着她肩膀的妇人,同时快速牵起阿然把他从另一个人手里拽过来护在身后。
她气愤的瞪着两个面容可恨的仆从:“你们都是坏人,等我爹爹来了报官把你们都抓起来!”
“呵呵。”仆从听到这种幼稚的话,不屑的哼笑起来:“抓我们?”
“你还是担心一下你爹还能不能来吧。”
“什么意思?”小洛有些慌乱的开口:“什么意思?我爹怎么了?”
“你说,我爹爹怎么了?!”
“他?现在已经被大理寺抓了吧。”那仆从不怀好意的开口,接着又伸手去抓她。
“不可能!”小洛侧身避开她的手,激烈的否认:“不可能,我爹爹从不做坏事,不可能被抓的!”
“你说谎!你骗人!”
“信不信他都已经被抓了!”仆从没了耐心再跟她玩过家家,直接用了狠劲拽她,小洛用力的往后扯着,身后的阿然突然握紧她的手心,然后悄悄摇了摇头:“小洛姐姐。”
小洛看他一眼,力气慢慢松懈下来,她抿了抿唇,被重新抓起来带到了屋子里。
山谷露天,虽然隔得深,但几个人的声音趴在上方的谢伊听的一清二楚,她盯着那个小女孩的背影,确认了自己要找的人。
过了不久,山谷下院内的屋子落上锁,两个仆人也从原路返回出了山谷。
等人影消失了良久之后,谢伊从地上起身:“去下边。”
不管什么太后,今天这个女孩她都必须要带回去。
“嗯。”夏侯月也站了起来,但她却皱眉摇头道:“谢姑娘,往下的路我就不知道怎么走了。”
谢伊看着地图上的路线,顿了下道:“慢慢找,她们能进去,我们就也能找到的。”
“好。”
山谷的被围起来的四周上种了错影相间的青竹,稍微不注意就可能会迷路,谢伊再次嘱咐身后的夏侯月拉紧自己,随后便按着路线开始从外围向下深入。
踏过竹林后是一段窄小的山径,右侧低头就是悬崖,谢伊在前聚精会神的看着脚下的路,一声细弱的碎石声在耳边响起,她立刻侧头去看:“公……”
“公主!”
夏侯月踩空了边缘,半边身子已经坠落了下去。
谢伊死死的拽着她的手,额头迅速浮起一层冷汗:“你脚下能找到支撑物吗?”
她今日把吃的东西吐了个干净,脸色惨白不是装的,所以现下根本拿不出多少力气。
夏侯月脸色也因为惊惧而发白,她动了动脚,踩到一块凸出的石头:“能。”
“你借力蹬一下,我拉你上来。”
“好。”
两人一起用力,谢伊咬着牙往上拉她,手腕磨在峭壁的碎石上渐渐见了血。
“谢姑娘,要不你放开我吧。”夏侯月带上了哭腔:“是我太拖累了……”
“不行!”谢伊厉声拒绝,她停下片刻猛地喘口气,而后道:“我一定能救你上来。”
“再试一次。”
其实两个人试了这么久已经筋疲力尽了,但她还是在死死的坚持着,夏侯月看她的眸光轻动了动,随后她微不可察的叹口气:“好。”
谢伊重新蓄力等待夏侯月踩着石子向上,然而下一秒,手边拽着的人忽然甩开了她的手。
“你干什么!”
“公主!”看见她瞬间淹没在树丛里的身影,谢伊心头一震,恐慌和惊惧一瞬上涌。
“公主!夏侯月!”
“夏侯月!”
没有回应。
不行、不行,喊是没有用的。谢伊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循着崖边的石子和树枝摸索,她要下去,人不一定会有事,她要下去找找看。
不远处一根粗壮的树杈延申到崖边,谢伊拽了拽,心一横就要攀上去。
“谢姑娘。”一道轻微的喊声从下及上传到耳边。
谢伊跟着声音的方向透过树丛看过去,是夏侯月,她似乎落在了一个凸出的平台上,看样子没受什么伤。
“我没事。”夏侯月朝她挥手:“你先去找人,我就在这等着。”
心中的紧绷着的石头落地,谢伊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由得浮上来些许怒气:“夏侯月!”
她直呼她的姓名:“你就这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吗?”
“我说了能救你就是能,你不是累赘,也别总把自己当累赘,这次是没事,下次……”
谢伊气急了,实在是有些口不择言:“下次要是真出事了怎么办?”
“谢姑娘。”夏侯月包着泪咬了咬唇:“抱、抱歉,给你添麻烦……”
“别再说抱歉了!”她突然厉声:“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也不用感觉对不起任何人。”
夏侯月突然愣住。
谢伊把心里话吼出声才惊觉自己说的话太过冒犯和过分,她看向夏侯月,停顿片刻后缓了语气:“公主,不是你的错。
“只是下次不要这么做了。”
长叹一口气,不等夏侯月反应,她又说:“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去把人带上来之后再来救你。”
她那个平台的位置不好下去,除非用绳子拉上来。谢伊身上没带绳子,目前只能去山谷底部的院子里去找。
夏侯月愣愣的看着山径上的身影走远直到消失,片刻后她垂眸看了看掌心的伤疤,唇角弯起一抹嘲讽。
谢伊,真的是很好的人呢。
如果那个时候遇到过她就好了。
……
谢伊顺着地图上的路线一路绕着山路向下,很快就走到了山谷底部的入口,入口处被铁门围了起来,同样上了锁。
她隐在竹林后,先是悄悄在周围巡视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盯梢的人之后才从隐蔽处走到大门前,这种锁对她,对被柳月留了许多机关暗器的她来说不算是什么问题。
谢伊很轻松的打开了铁门的锁,本来身体还在随时戒备周围会否有机关偷袭,结果推开门走进许久后还是静悄悄的毫无反应。
她皱了下眉,就这样?一个太后的罚室竟然毫无看守和防备,这未免有些太奇怪了。
打开小院的屋门,屋内堂厅正跪着两个孩子,正是她方才从上面看到的。
“贺洛。”她出声。
跪着的两个人早在听到屋门开锁的声音时就扭过来了头,尤其是贺洛,她本来张口气哄哄的想要赶人,却在看到来人时愣住,脸上气愤的神色还没收回,就又听到那人叫了她的名字。
“你、你是谁?”她警惕的问。
谢伊上前给她松绑身上的绳子:“我是受你爹的委托来救你的。”
“我爹?”贺洛听到爹爹眼神激动些许,但她还没收回那一丝警惕,又问道:“我爹叫什么名字?你是谁?我跟我爹的暗号是什么。”
暗号是每次见面时她来给她爹爹传递信息用的,可惜每次见面旁边都有人一刻不停的看着,暗号用了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谢伊说出贺其给她的信息,在说到自己身份时含糊了一下,从她之前听的话来看,贺洛根本不相信贺其被抓了,如果贸然说出大理寺的身份,或许她会应激。
“太好了,我就知道我爹会来找我的!”贺洛对完信息兴奋的跳起来,她忙给旁边的阿然松绑,然后询问谢伊道:“可以把他一起带走吗?”
“他是我的朋友,是一起被困在这里的。”
谢伊随她的话转眼看向旁边的男孩,她一开始就有注意到他,这个小孩,从她进门到现在神色一直很平静,不知道是对这种场面已经平静还是根本就没在意。
他脸上受了伤,已经上过一层药,但明显上药那人根本没好好对他,连纱布也没缠,就这么大刺刺的把伤口暴露在外面。
那个人说这里是太后的地盘,贺洛或许是因为齐家跟太后扯上的关系,那……这个孩子又是太后的什么人?
“你想跟我们一起走吗?”犹豫了会儿后,谢伊蹲下身问出口。
至少要看他自己的意愿。
“……我吗?”阿然垂下眼,脑中闪过方才母亲打他那一幕,他要离开这里、离开母亲吗?小洛姐姐总说母亲根本不爱他,可是她、她毕竟是他唯一的亲人。
“我不走。”阿然摇头,就算母亲打他,她也是他的母亲,他要听她的话,不能背叛她。
“阿然!”贺洛着急的叫他:“你为什么不走,那个坏女人从小就把你放在这里不让你出去,她把你囚禁在这里根本不是对你好!”
“我不管,我一定要把你带走!”
“小洛姐姐,我不能走。”阿然摇头:“这里是我的家,我走了,母亲会生气的。”
母亲?谢伊神色愣住一瞬,她蹙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不、你姓什么?”
“齐、齐然。”他轻眨了下眼,没太懂她问这话的原因,但还是道:“母亲说我姓夏侯,但我更想随母亲姓齐。”
轰!
谢伊在听到夏侯这个姓的时候脑子就一下炸开了,她并没有听说过当今皇上还有个五岁的弟弟,而且母亲姓齐,所以这是太后和先皇的遗腹子吗?
最重要的是皇帝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谢伊从两人的对话几乎已经肯定了,这男孩被囚养在这里,一定是太后私下养的,她想干什么?
谋、谋逆?
谢伊想到这个词时指尖不由得震颤了一下,如果真是这样,她岂不是无意撞破了这件皇庭秘事……
她猛地起身往后倒退几步,不行,她参加查案是为了完成任务续命,但如今撞破这种事,要是被发现了,她还能有多少活头。
她不能把他带走,无论他是否意愿,她都不能带走他,就当她从不知道这件事。
那边小洛还在劝他:“阿然,你只想那个坏女人,你有没有为自己想过。”
“你不想见见外面的世界吗?你不想尝尝我之前给你说过的糖人吗?”
“而且,你见过其他人的娘亲吗?知道娘亲应该是什么样吗?”
娘亲么?齐然眸光忽然闪动一瞬,母亲从不允许他叫她娘亲……
……
昏暗的静室里,一位雍容的妇人跪在蒲团上,她手中捻着佛珠,正闭眼低声轻喃着一段梵语。
“母亲。”门外忽然传来道由远及近的清幽女声。
妇人手里的佛珠一下顿住,她睁开眼微微侧头,身旁是道淡紫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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