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苍茫,夜风掠过树梢,沙沙作响。
离笑最后一句话问得掷地有声,仿佛已然洞穿天机。
偶有夜虫振翅,自耳畔掠过,带起痒意涟漪。
他颇为自得地看着巫祈,等待对方或默认或赞许的回应。
祝清安闭着眼,只觉全身感官都被无限度放大。一呼一吸间肌肉在眼皮里抽搐,注意力高度集中,呼吸努力放自然,好让人看不出一点端倪。
离笑从始至终都未压低过的嗓音在寂静的深夜里一丝不漏地被夜风送进她耳朵里。
本就乱作一团的心绪再次被搅乱。
她不知离笑所言,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是假?
还是……
扑通、
扑通、
“你何时学会动脑子了?”
“倒是稀奇。”
巫祈的声音如往常一般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按理说她应当早已习惯才是。
缠绕在心脏上让人烦闷不已的棉线尽数散去——
她冥思许久,直至现下这一刻,方才有了出口。
本就该是这样。
如投石如海,扑通一声响后,便静静地,静静地往海底沉没。
离笑噎了下,觉得这话听着不像夸奖,但巫祈语调又太过平淡,找不出错处,只得硬着头皮接道:“本座向来聪明绝顶。”
“哦。”巫祈没什么情绪地应了声。
这句敷衍,听在祝清安耳朵里却不亚于最终审判。
月石,果然还是月石。
这个想法浮上心头的那一瞬,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打哪来的低落情绪就像烟雾弹炸开般,瞬时充斥着整个胸腔。
好奇怪。
她想,多么合理的理由。
可低落的情绪仍然包裹住她,让她不断地跌落,再跌落。
……
睡觉吧。
她告诉自己。
睡一觉就好了。
不知是否先前精神高度紧张,此刻陡然放松下来,竟真的沉沉睡去。
静谧的深夜里,雾瘴于无人察觉间悄然散去,裸露出那轮诡异的、永不坠落的血月。
…………
“嬷嬷,小公主刚出生,怎的抱到这里来?”
小宫女接过襁褓里的婴孩,低头看去,怀中婴孩的左眼竟如血般猩红。
这一眼惊得她倒抽一口凉气,险些将襁褓脱手。
“拿稳当了!”
嬷嬷一巴掌拍在她手上,她忍着疼,低声应了声是。
寒冬腊月,鹅毛飞雪。
“也是个可怜见的……”
一片白茫茫的雪色中,嬷嬷的声音就像说话间带出的雾气,隐隐约约。
像在叹息。
小宫女瞬速在心里否定了这个想法。
嬷嬷才不是这样的人呢。
她从未见过嬷嬷和颜悦色的模样,更遑论这种带着——她不好形容,总之是很柔软的语气。
嬷嬷管教她们这些下人的时候,可是严苛的很。
定是这雪下的太大,将她冻得有些晕乎。
她伸手替襁褓里的婴孩紧了紧小褥。
小公主不哭不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起初乍一看是让她有些惊到,但看久了,也不觉得和常人有什么不同。
同样是两只眼睛、两条眉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
小宫女哄着臂弯里的公主,微微抬起手,朝着嬷嬷的方向展示道:“嬷嬷你瞧,小公主乖巧的紧呢!”
小褥因为她的动作往下滑落一点,嬷嬷视线落在婴孩因小褥滑落而暴露在冷风里的皮肤,片刻后,抬起手拉上那薄薄的一层锦缎,又往里紧了紧。
她眯着眼遥望着高耸城墙上飘落的飞雪,突地想起她初入宫时,也是这样一个下雪天。
嬷嬷在皇宫里待了几十年,什么下作手段阴险毒计不曾见过?早就把一颗心炼得比铁还硬。
当奴才的,最要紧的就是本分。主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问缘由,不存二心。
可,人心终归还是肉做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承华殿里的血色历历在目,小公主出生时,陛下只看了一眼,便拔出佩剑当场一剑刺死了接生的稳婆。
滚烫的血液迸射到她脸上,她连眼睛都不曾眨过一下,血腥气弥漫整个大殿。
大殿内一片死寂。
嬷嬷很平静。她想,应当是她老了,不再像初入宫时那样,脑袋悬在脖子上。
曾圣眷正隆的承华殿,在这一夜,冷肃的像要吃人。
而承华殿内宠冠六宫的德妃娘娘,强撑着起身,脸白如纸。
“陛下!陛下!”
她急急哀哀地唤着,只得到一个不会回头的背影。
脸上的血液滑落,在眼眶里晕染开,嬷嬷眼中的一切景象都染上一片血色。
“娘娘,小公主……”
瓷器碎裂的声响尖利刺耳,响彻大殿。
“赶紧把这晦气东西给本宫送走!”
……
嬷嬷接过这位甫一降生便惹得龙颜震怒、令娘娘心生怨怼的小公主。
如柳絮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她在她怀里睁着眼,不哭也不闹,那只血红的眼里映出洁白的雪色。
…………
“赤练,你天生不祥,致国运受阻……”
“你可知罪?”
地宫里少女一身破旧布袍,面如缟素,闻言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道戏谑的弧度。
“知罪?”
她扯唇,仿佛对面同她讲了个笑话,干裂的唇角随之蜿蜒出一抹血痕。
…………
庭院里的忘忧花今年开的比往年还要繁茂,一树的殷红,花瓣层层叠叠,像是燃着一团永不熄灭的火。
在终年被冷雾笼罩的神巫道宫里,形成一番别样的风景。
春禾端着一碗清粥,立在廊下,心中焦急万分。
往常每到这个时辰,公主总会准时出现在庭院,为她亲手栽下的那株忘忧树浇水。
她的目光越过枝头开的正艳烈的忘忧花,落在树下的石凳上。
那里坐着一道纤瘦的身影。
公主殿下已经在那里坐了整整半日。
三日前,是一年一度的“净晦日”。
春禾至今还记得那日的场景,公主被绑在刑架上,大祭司手中的长鞭浸过符水,一鞭鞭落下,皮开肉绽。
往年公主总会咬牙忍着,可今年不知为何,竟在受刑中途便昏死过去。
她手忙脚乱地将公主抬回静心苑,整整三日,公主都未曾醒来,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断掉。
直至今日清晨,方才悠悠转醒。
可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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