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涣洵留下三四页竹简,多是关于销毁用具与尚未卖出私盐处理等的处置,崔府事却三言两语间一概括,显得平淡无波。
崔挟月阴沉着脸,沉默了一会,方才带笑的眉梢落了下来,整个人显得有些可怕。
床中陆盛似是感觉到崔挟月身体的僵持,老实地用手垫着下巴,不再发出动静。
玲珑:“小姐,您没事吧……”
崔挟月冲她一笑,仿佛与平常没什么两样,“无事,最近不要让其他人进屋了,要是有什么要紧事,从门外通报一声,我去书房。”
玲珑斟酌问道:“那餐食什么的呢?”
“放门外吧,”崔挟月扯了扯嘴角说,“饭记得准备两份,我要化悲愤为食欲。”
玲珑应了一声,忧心忡忡地掩上门,小姐好像有点被气疯了。她盘算着,等在见到谢大夫一定要让他看看小姐的精神。
崔挟月一把掀开被子把陆盛放出来,随后径直走到书案提笔写着什么。
陆盛脸被憋的通红一片,正又欲趁机勾引一翻,在褥中摆出一副低眉抬眼姿态,只待崔挟月看上一眼……哪想她瞧也不瞧。
陆盛悻悻一摸鼻子,翻身下床,随着崔挟月来到书案。
他怕崔挟月忌讳,在书案另一头悄无声息地研墨,伺候着。
崔挟月七情六欲正上头,她很长没有体会到这种感受了。乍看她学术有成,年纪轻轻凭自己能力当上主任医师,纵使背后闲言碎语不少,她也不往心里去。看得是一个有手腕有野心的人,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多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甚至纸糊地金玉也左绌右支,内里不定怎么坍塌成废墟。
外化的情绪稳定不过是不上脸,脑子转地够快,应对什么突发事件迅速而冷静。
崔挟月穿来后,虽落到人生地不熟地界,却无殚精竭虑防备他人发现当异端处死的忧虑不安。
甚至很快起了游戏人间,游山玩水之意。
说到底不是她心大,而是崔家——准确说是崔涣洵和他们的母亲给了她安全感。
有人托底的经历是她上辈子不曾拥有的,这辈子也不准备只短暂拥有一阵。
“崔府情况不明,但崔涣洵能接到亲信消息,想来还没乱成一锅粥,情况尚在控制。梁庄这里,咱俩还活着,说明起码院内是安全的,崔府府兵与侯府侍卫是可信任的。”崔挟月面上不显山露水,握笔的手却有些发白,笔尖轻触竹简,心思快速跳跃,只落下几个奇怪符号。
“不确定就代表着不安全。留在崔府的府兵你觉得会有多少人?”
“兄长离京前不会料想到家中还会生乱,府兵照例还会留下大概三分之一,但这部分可信任度,恐怕有待考量。”
崔挟月:“那就麻烦了,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写信给崔涣洵,不出三日我们就启程回京。”
崔姝一惊:“来得及?”
“没问题,快些明日就能处理好,”崔挟月让出身体控制权,飘出身体,“你来动笔——只有加紧处理赵奋,能早一天到京城,就能早一天放下心来。”
崔姝与崔挟月对视一眼,两人眼中担忧神色不减分毫,情况是这个情况,甚至可以说尽在掌握。
唯有崔母温凌……
可若真是好好坐阵崔府,崔涣洵会一笔带过,含糊其辞,让她们胆战心惊地猜测吗?
崔父与薛涟起事,首当其冲的便是崔母。
崔姝笔走游龙,不多时,她将竹简卷好,头也不抬递给身旁人。
“玲珑,交给崔志,让他选个可信的人送回京城……”崔姝倏地一顿,玲珑不是出去了吗?
那刚才一直在旁边伺候笔墨的是?
崔姝嘎巴一声,魂魄直直弃身离去,崔挟月猝不及防猛地一惊,两个魂魄相隔不远茫然对视,身体骤然瘫软落到桌上。
崔挟月快速接过身体,外人看来只像困倦到磕桌子上后惊醒过来,“怎么了……”她话还没问出口,就感受到胳膊被一双温热的大手搀扶住。
她后半句囫囵吞下去,与崔姝如出一辙地呆愣在原地。
陆盛两指一掐,轻巧地抽出竹简,学着玲珑不伦不类地敛衿一福身,“遵命,我直接将信送到京城吧。”他打量一眼天色,故算道,“嗯……快些,明早就能回来。”
崔挟月“唔”了一声,倒是比崔志快多了,颇为意动,犹豫问道:“你现在身份方便漏面吗?”
陆盛正准备从原路返回,斜垮在窗沿,闻言回头看向她,挑唇轻笑说:“相信大舅哥不会为难我这个跑腿。”
随后也不待崔挟月回应,翻身跳下,带起一阵微风只微微吹动窗边绿植。
窗边原被玲珑搬来几盆小草,不知是被药气催的,还是寿数如此,枯黄一大半,最后姜寒嫌意喻不好,都挪走了。只剩下一颗独苗苗。
独苗苗枝叶尚还翠绿,崔挟月摸着它茎叶脉络,沉思远望,崔姝飘至空中与崔挟月面对面:“还看呢?人家功夫好着呢,刷刷刷,几下就不见了。”
崔挟月:“别打趣我。”
突然,她摸叶子的手一顿,往后后退一步,抬眼看向去而复返的某人。
“怎么了?”
“忘了这个,”陆盛脚尖险伶伶地挂在房沿上,顺着崔挟月动作向前一够,与她不过一掌距离。
两人靠的及近,吸进的气体仿佛带有对方体温。
崔挟月猝不及防蓦地瞪大双眼,下意识屏住呼吸,说话不由磕磕绊绊重复问道:“什么?”
陆盛仅停留几息,他长臂一揽揽过內开的木窗,透过木窗声音变得沉闷几分,“小心头痛。”
崔挟月:“……多谢。”
“他?”崔姝看热闹似的,飘到崔挟月面前,不错过崔挟月脸上每一个微表情。
崔挟月蹙眉:“不知道。”
刚毕业时虽有几段感情,却都没走到最后,无一不是因为工作繁忙,最后无疾而终。她有时赶上手术十几个小时不见人是常事,可她还偏爱年下男大,正是需求旺盛的年纪,下手术后,还要解释、安抚,实在是累上加累。
随着写论文、评职称等越来越大的压力,最后索性不再找人,闲暇时也就去猫咖狗咖缓解下压力,反正她也没有繁衍后代的欲望。
穿越后,身上压力骤然轻减,但也有正事要做,耽于情爱实在不是她想要的,而最重要的是这世道对女子多有限制,滥情于男子是风流往事,于女子则是千斤枷锁,稍有不慎,便会落人口实。
崔挟月:“我占着你的身体,行为关乎着崔家其他女子的毁誉,自然不能肆意妄为,哪天魂魄能修出实体就好了。”
崔姝:“为何会影响家中姐妹?”
崔挟月辣手摧叶的手一顿,挠了挠下巴,问道:“不会吗?”
“不会啊,娶亲嫁女相看的是双方背后势力,会考量这个,却只是一小点,不会影响什么,要是女人手中有钱有权,当个自梳女也是行的。”崔姝抓抓头,想了个例子,“我记得前朝有几任皇后就是嫁过人生过孩子的妇人。”
崔挟月笑道:“看来还是我们那比较封建。”
“现在你觉得陆盛怎么样?”崔姝不依不饶地回道这个话题。
崔挟月见她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斟酌道:“他这款确实是我喜欢的,但现在考虑这个还太早,你这个年龄放在我们那还没成年,身体还没发育好,想什么恋不恋爱?”
本想吃个恋爱瓜,没想到殃及到自己这条池鱼,崔姝张牙舞爪地扑上去准备与崔挟月一决死战。
崔挟月截住话头,转身全当没看见,欲盖弥彰地点评说:“谁在花盆里插枫叶了,准备当化肥吗?”
她走回书案,看崔姝还想问什么,竖起根手指到她嘴边,“最后一个问题,还有正事要干。”
崔姝似是老实的点点头:“那陆盛说帮忙你怎么答应的那么快啊?”
“为什么不答应?”崔挟月反问道,“他比崔志快多了,而且在你兄长那一露面就有他的把柄了,北疆驻防主帅突然出现在京城周边,不是造反就是想死,若是皇帝是暗中下令,崔家得到这个消息也百利无一害。”
“陆盛早晚会知道田庄发生了什么,只有他有崔家的把柄这不公平吧。”
崔姝“唔”了一声,“兄长看见他继而会密切关注人事变动——皇帝想有什么动作,不只能依靠陆盛一个人。官员若无变动,他就是私自过来,关键时侯参他一本……”
“等等!”崔姝反应过来,“我想问的是你!你不是目前不想和陆盛发生什么吗?为什么不拒绝他的帮忙?”
崔挟月更加疑惑:“让他帮忙和和他谈恋爱是两码事,我总不能因为避嫌放弃那么好用的跑腿吧。”
崔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崔挟月拍拍她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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