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她找到契机,太子这几天突然清闲起来,总爱把奏疏往芷兰居搬,占用她桌子翻看奏折。
梁含章本就身虚体寒,寻常时候月事不准。她心里细细盘算着,只希望这几天的担忧都是多虑。
若不是太子那日的话,她差点忘记避孕这茬。
等有空,再借故去陶然居的档口买避子药。心里藏着事儿,干什么都静不下心来。看着不远处那沉湎公务的男人,生平第一次,梁含章不太期待他往芷兰居跑。
犹豫许久,她问道:“殿下,您这几日不用上朝处理公务吗?”一连几日赖在这里,莫不是想安逸享乐了?
李琤没有抬头,不时拿着朱笔批阅:“你忘了?这两日休沐不用上朝”。
“可,你已经待了好几日了……”梁含章小声嘀咕。
太子轻轻一笑:“怎么,看到孤便觉得烦了?”
“没觉着烦”,她赤脚从床上下来,走到他旁边坐下,声音软糯:“殿下贵为人君,日理万机,臣妾怕耽误你的正事”。
李琤回握住她手轻轻拍了拍,安慰:“莫担心,孤不会懈怠政务”。倒是他父皇,天天想着撂担子不干,偌大的公务压在肩膀上,他想想都要觉得头疼。
“今日在府是有正事”,他解释着,斧凿刀刻的脸上挂着柔情,“待会儿带你到狄太师家拜访一二”。
“狄、狄太师?”梁含章疑惑,这种场合为何要带上她,好没有道理。
“孤看你整日闷在府上,刚好有事找太师,便想将你带上”。他停顿了下,似是害怕她拘谨,“孤自小在狄府长大,狄公此人温和仁善,他也会喜欢你的”。
他语气不容置喙,梁含章也拒绝不开,只好应下。
用过早膳,带着东宫徽章的马车便缓缓驶向皇城东南方,往狄府而去。
正值夏日,柳枝随风缠绕,晴空万里无云,偶尔看到几片云絮,似是生生被人用柳絮镶嵌上去的。一路上听着蝉鸣,若不是有马车隔着,外面的热浪早滚滚而入。
梁含章在马车上昏昏欲睡。官道平稳,不会有被晃醒的机会。李琤还是担心,遂把人揽在怀里,手臂环过她腰,低头翻看着奏折。
过了良久,车内的冰鉴都融化不少,外面终于传来李福的声音:“殿下,狄太师府上到了”。
这声音自然也惊醒了梁含章,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头顶是太子的脸,而自己正窝在对方怀里。
以为自己是主动靠上去的,不由一跳,忙退出来告罪:“殿下,臣妾扰了殿下公务,实在抱歉”。
李琤想说没事,又看到对方醒来便一脸疏离,全然不似平常。心里隐隐不悦,便也没回她。
过了片刻方放下手中奏疏,起身道:“走吧”。
殿下出来时,狠狠剜了李福一眼。老总管呆在原地,不明所以。天马行空想了一番今日发生的事,他没干什么惹殿下生气啊。
殿下的心思,越发难测了。
因没有事先通传,狄家人并不知道太子过府拜望。听到下人禀告,才慌忙赶来迎接。
老太师年过耄耋,走路都需人搀扶,一双眼睛早已浑浊不堪。下颌留着一圈白须,眉毛又长又白。远远看着像个得道高僧。
他颤巍巍过来行礼,却被太子一把手扶住,笑问:“太师这段时日觉着身子如何?”
狄太师笑呵呵的:“托殿下的福,老头子身子一直硬朗”。
“这是因为太师修为足够,是颐养天年之像,与孤有何关系?”说着又拍拍狄太师向旁边介绍:“这是太子府上的奉仪”。
狄太师微眯着眼睛,努力看清站在太子旁边的女子,旋即笑道:“老夫年纪大了,越发不能视物。不过大致瞧着娘娘是个标志人儿,与殿下这么一站,还真是般配”。
狄家大大小小十来口人都很和善,也没那么多规矩,梁含章能清楚感觉到太子自踏入狄府,心情比在长春宫放松不少。概因他自小在此长大的缘故。
狄夫人笑着提议:“殿下进去说话吧,此处燥热,恐娘娘受不住”。狄夫人是狄太师长子之妻,如今也满头银发了。看着身宽体胖,倒是个和善面孔。
李琤回头一看,果然发现梁含章额上渗出的豆大汗珠。她这个小身板,冷也怕,热也怕。若不是来了东宫,真不知道哪家能伺候得了。
旋即点点头。一行人往东花厅走去。
李琤在前面不时与狄太师闲谈,把老人逗得眉开眼笑。梁含章看着他搀扶老人的高大身影,一时间怔愣,没想到他也有如此健谈的时候。
狄老夫人很早就过世了,生下三个孩子,两儿一女,如今都到了当祖父祖母的年纪。
大夫人看着较稳重,她与梁含章走在后头,不时介绍着狄府的一景一物。“可惜弟妹如今卧床,不然她若是在身边,定能介绍得比我更好”,老夫人笑道。旁边跟着两个七八岁的小童在叽叽喳喳,大概是府上的孙辈。
她口中的弟妹自然就是狄家二房的人。狄家家规严谨,长幼有序,从未发生什么不孝不悌之事。故而大夫人跟妯娌关系也十分要好。
梁含章摆手:“不碍事,章娘是晚辈,本应亲自拜会长辈,岂有长辈亲迎之礼?”
大夫人听完,脸色越发慈祥。叹道:“好孩子,我也是看着太子长大的,今个你们堪堪站在面前,真真一对壁人似的,但愿能长长久久才好”。
她也曾听说东宫纳了个奉仪,地位之低,还以为是不得宠的。没想到今日过府拜望,殿下居然亲自带着她来了。可见奉仪在太子心中的地位非同寻常。
很奇怪,漫步在狄府,梁含章心情也前所未有的轻松。与上次在伯义侯府的完全不同。
提到伯义侯府,梁含章不由得想起前几日太子跟她说的。
庄家二房嫡女庄月因嫉妒,偷偷在乳娘房间的香炉上放了有毒的香料。这香料大人闻着倒没什么,只是刚出生的小娃娃就受不住了。
那小儿喝了乳娘的奶,很快便浑身抽搐高烧不退,等医官赶到时,小儿缩成小小一团,看着甚是可怜。无数医官诊治,皆说药石无医。只能凭药物吊着小儿一条命,但就算成功存活下来,估计变成头脑呆傻的痴汉。
圣上念小儿惨剧,并未重罚二房一家。不过敕旨二房一脉回到老家,京城的侯府与他们再无干系。
即使圣上不罚,二房也乱完了。二房殷氏来到官府,状告女儿故意杀人,举止风癫无状,大抵是刺激过大,精神失常了。
二爷嫌丢脸,骂骂咧咧把疯妇拉回家,连带着老太君,一家人不依不舍从长安回到老家。庄月虽没被送进官狱,但她所作所为人人皆知,后半辈子怕是没着落了。
说起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一行人在东花厅用过茶之后,随意闲聊起来。狄太师浑浊的眼睛望向女眷这边,揶揄朝太子道:“不知老夫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东宫降生的小殿下”。
李琤端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并未答话。这几天他本想派太医好好调理一下奉仪的身子,奈何每每提到此事,对方总顾左右而言其他,似乎在逃避。
太子心中虽疑惑,却也不好再逼,便把事情先搁置一边。今日被老太师明晃晃问出来,饶是镇定如斯,也不禁有些尴尬局促。
老太师捋捋胡须,意味深长:“殿下加冠已逾两年,东宫该添小殿下了”。
李琤知道贵为储君,几乎全天下的人眼睛都会放在他后院之事上,遂饮了口茶道:“老先生莫担心,喜事很快会有的”。
狄太师大笑:“那老夫就恭等殿下的喜事了!”言语间不无期盼,“到时候莫忘了请老夫喝一杯满月酒啊!”
他如今已过耄耋之年,狄家四世同堂,多少孙辈曾孙辈的满月酒他都喝过了,唯独最期待的还是太子府上的满月酒。
在他看来,殿下前半生飘零,与帝后关系生疏,只有膝下有血脉相连的孩子,他才能真正放心。
长叹一声,谆谆教诲道:“殿下莫要怪罪圣上和皇后,当年那个处境,她们也无可奈何”。
李琤不欲在今日谈其他,很快转移话题:“老太师府上的方瓜倒是香甜,孤在东宫都没尝过如此好的”。
狄太师知道他在逃避,无奈叹息。却依旧顺着他话答:“这方瓜是严哥儿媳妇在府上后院种的,老夫尝着确实甘甜可口,殿下若喜欢可带些回东宫尝尝”。严哥儿是他孙辈,如今在御史台任职。
“那孤便却之不恭了”。李琤丝毫不推辞。丝毫不担心自己玩笑话会让对方诚惶诚恐。也许,在狄府那几年,确实是他人生中最舒心不过的日子了。
待在花厅,梁含章觉得左右不得劲,便想出去更衣。本打算让府上丫鬟带她去就行,没想到大夫人也觉东花厅太闷,提出亲自带她过去。
人家这么大年纪了,还得陪自己辛苦走一遭,梁含章觉得很不好意思。
李琤察觉到女眷这边的动静,吩咐随行出来的春分照顾好奉仪。
更衣出来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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