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来茶楼,二楼,疗愈室。
安置的榻前,摆了一张巨大的浅口木盘,内里铺满了细腻如玉的白沙。沙盘旁的多宝格中摆放着先前从祝雪亭手中买回的微型泥偶,每一个都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沙盘宛若一方被隔绝的净土,一片微缩的天地。
方桌上摆着香炉,燃着清淡的茉莉香,室内光线正适宜,空幽寂静,一旁林空月盘坐于案前,抬手轻轻拨动琴弦,只是几个简单的音符,空灵悠远的琴音泠泠流出。
就在这样幽静的氛围之中,赵无涯阖上眼,沉沉睡去。
待到一盏茶时间后,林空月起身,走到沙盘之前。
眼前赫然展开的是亭香水榭,瓦楼阁宇,拳、剑、掌、腿、暗器,构成了齐头并进,正气凛然的五岳之徒,其中所蕴含的意气风发,磅礴壮志呼之欲出,令人震撼不已。
而一旁是滔天长河之水,宛若九天落下,将原本可以和谐的画面从右侧彻底斩断。
迟暮之人,行动缓滞,遥遥望着远方,西山薄日落,无限近黄昏,眼角似乎有泪,却不敢回头再看一眼。
这是赵无涯心中所藏的一部分,他将心中遗憾展露于画,却将那些最深、最痛的苦涩掩盖于九天之水下。
是觉得无可挽回?还是觉得无法抗衡。
林空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拧着眉思索,她在江湖和从前就医最大的差别,就是病人自己。在从前,来看病的都知道自己有病,也愿意与她倾诉,她所要做的就是聆听,引导着他们找到关键点,解开心结。
解铃还须系铃人。
否则,就只能采用强制手段,让他们遗忘那些痛苦,比如催眠,心理暗示,封锁记忆,种下锚点。
但现在,一来在她尚未为众人信服之时,只能主动去找病人,可主动找的难免就会对她产生保留、不信任、不可说、有所隐藏的心思。
如果强制催眠,一旦发生不可控事件——江湖之人,茹毛饮血,杀人不眨眼。她必须谨慎为之,而且,她是一个有道德底线的医者。
好在来日方长,由于沉睡所带来的赵无涯机体的好转也可算作疗愈的一部分。
让他继续睡着,林空月下了楼。
谢琅正在柜台后清理存货,一见着她,示意她听听他们聊的话。
林空月走进柜台,拎了张高脚凳坐下,好不容易闲会儿,趁机拖着腮发了会儿呆,耳中也在接收着堂中有用的信息。
依旧是正中央那桌,几人聊的正欢。
灰褂子的悄声道,“听说了吗,四月四,青溪镇马上要办四年一度的祀青节,广邀各路英雄好汉,其他几岳的人都时候都得来。”
一旁黑罩衫的小胡子听的兴致缺缺,“跟俺们有啥关系,平头老百姓的,当心去了惹出杀身之祸。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青溪那位压根不欢迎外地人,要不是放台面上过不去,人家早放话除了五岳的谁都不能去。”
“嘿,话……也不能这么说,虽然这辈子没什么好的根骨练个武什么的,难道你不想长长见识?更何况,明年七月,就是最新的武林大会,到时候肯定下注你不想先探探风口?”
“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我还是赌东岳那位掌门继承人,一剑破长空啊,剑,就该当五岳之首,做整个江湖的领头人。”
“呵呵,中岳拳撼天地,中流砥柱的名头可不是大风吹来的,而且人家有连襟,那掌跟腿都是一家人,你懂个屁!”
黑罩衫“哐”的一下拍桌而起,指着灰褂子骂,“你才懂个屁,有没有没胆量赌一把,就赌明年的武林大会,也别管什么祀青节,看什么看,就现在下注!”
“嘿你……”灰褂子还没回嘴,一旁睡眼惺忪的人抬起头,脸色闷的通红,脸侧还压出了好几道褶子,他皱起眉,“吵什么吵。”
黑罩衫挤眉弄眼,“钩子,你昨夜又摸上哪家姑娘的床了,忙活的一宿没睡?”
吴钩用手揉了揉眼,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净瞎说,老子寡汉子,一生只爱说书。”
其他两人也不吵了,对视一眼,嗤笑道,“行行行,你寡,你最寡行吧,那今日的书呢,赶紧说啊,来了净看你睡了。”
吴钩拎着水,待脑子理清晰了,“那我今日就讲一个……青衣伥鬼的故事。”
很久以前,青溪林间,有一条潺潺溪流,顺着整片深林,崎岖蜿蜒,头尾相连,像是一条封禁的履带,将整片幽林圈禁其中。
一日,一名山脚的樵夫背着竹筐踩着浅溪上露出的石头,迈过了溪流。进入森林后,樵夫眼花缭乱,看到一株株天材地宝,喜不自胜,愈来愈深入,直到夜色降临,他忽然回首,只见一座吊睛白额的猛虎正伺机而动,眼若灯笼,开阖之间,金光迸射,煞气逼人!张开血盆大口,樵夫的头瞬间被咬掉,霎时鲜血四溅。
而樵夫原地摇晃不止,跪倒在地,猛虎利爪若钩,“嗤啦”一声,从下颌穿过,将樵夫整个人勾起,带回了巢穴。
自那之后,青溪那溪水周遭,夜色渐隐之时,便时常会有人看到一抹青色身影,无首,持黑钩,鬼影叵测,防不胜防,稍不注意便会被那黑钩勾住下颌,一路拖入深林,喂给那猛虎。
是以,后传,若夜间看到手持链锁黑钩无首的身影,切勿搭话,迅速离开,否则你会看见一个青衣无首者在你的眼前缓缓倒下。
灰褂子听得津津有味,只是在最后有些疑惑,“这个结尾是不是反了,怎么会是在身前呢。”
黑罩衫看他一眼,“那是因为你的脑袋已经到那伥鬼的头上顶着了。”
伥鬼钩下猎物的透露装在自己的头上,只是速度太快,以至于猎物在临死前还能在别人的脖子上看到自己的惨状。
“一个是钩人的伥鬼,一个是夜间行路的青衣,啧,别说,还怪吓人的。”
吴钩笑了笑,伸了个懒腰,“所以说,夜间出门,别穿青衣。”
柜台后,林空月与谢琅对视一眼。
这故事听着诡谲,但听下来莫名就有股违和,一时却不知问题在哪儿。
“你听着怎么样。”
狼人直觉最准了,说不定能灵光乍现一针见血。
可惜,谢琅毫无感觉,只觉着有些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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