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日头毒辣辣地悬在头顶。
老槐树下,三具尸体并排躺着——
一个佝偻的老妇人和两个不足车轮高的孩童。
“天杀的狗官!”
衣衫褴褛的汉子扑倒在尸体旁,他的哭嚎像是打开了闸门,四周的流民们渐渐围拢过来,人群中开始传出压抑的啜泣声。
“我娘只是讨一碗粥啊!”汉子猛地抬头,泪水在黢黑的脸上冲出两道白痕,“两个孩子饿得啃树皮,卫兵就、就……”
他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化作一声呜咽。
人群骚动起来。
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年突然冲出人群,捡起块石头狠狠砸向不远处的税吏亭。
“死东西!”
石头“砰”地砸在亭柱上,惊得里面打盹的税吏一个激灵。
那税吏揉着睡眼探出头来,便对上了数百双充血的眼睛。
他张嘴要骂,却见人群如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税吏亭。
“打死这帮喝人血的畜生!”
不知是谁喊了这一嗓子,场面顿时失控。
愤怒的流民掀翻了税吏亭,几个税吏被拖出来拳打脚踢。
有人点燃了稻草,火苗顺着干燥的茅草屋顶窜上天空。
黑烟滚滚,惊飞了槐树上栖息的乌鸦,它们“嘎嘎”叫着在城东上空盘旋。
城东的粮仓最先遭殃。
守卫根本挡不住汹涌的人潮。
流民们用身体撞开包铁的木门,如蝗虫般涌入。
“别抢!排队!排队!”一个守卫试图维持秩序,话音未落就被撞倒在地,无数双赤脚从他身上踩过。
等人们散开时,他已经成了一滩模糊的血肉。
混乱如瘟疫般蔓延。
不知是谁放了火。
城东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浓烟升起。
郡守府内,王贺瘫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的茶盏“啪”地摔在地上,茶水溅了他一身。
“大人!城东暴民已经烧了好多地方!”一个满脸灰的衙役跌跌撞撞冲进来,声音都变了调,“他们、他们往郡守府来了!”
王贺肥胖的脸颊剧烈抖动,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他猛地揪住衙役的衣领:“赵严呢?他人呢?他不是说能管好这些贱民吗?!”
衙役被他勒得脸色发青,结结巴巴道:“郡尉大人带兵去、去镇压了,可暴民太多,根本……”
“废物!都是废物!”王贺一把推开衙役,踉跄着冲到窗前。
透过窗棂,他看见远处升腾的黑烟和隐约的火光,耳边似乎已经听到了暴民的吼叫声。
他的双腿突然发软,不得不扶住窗框才没跪下去。
“大人,要不要调集府兵?”周承凑过来小声建议。
王贺这才如梦初醒,尖声叫道:“调兵!把府里所有能拿刀的都叫来!再去库房取我的铠甲来!”
他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抓住周承的手腕,“还有,立刻派人去河阳,让太生微带兵来援!他不是会呼风唤雨吗?让他来救本官!”
周承面露难色:“大人,河阳距此百余里,就算太生微立刻动身……”
“我不管!”王贺歇斯底里地咆哮,脸上的肥肉剧烈抖动,“要不是他搞什么祈雨,引来这么多流民,怎么会出这种事!”
他猛地转身,一脚踹翻案几,笔墨纸砚洒了一地,“还有赵严这个王八蛋,本官要扒了他的皮!”
府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整齐的脚步声和各种铠甲碰撞的金属声。
王贺如蒙大赦,跌跌撞撞冲向大门:“是援军!援军来了!”
大门被猛地推开,但出现在门口的并非王贺期待的援兵,而是十几个浑身是血的郡守府亲兵。
为首的小校满脸血污,头盔不知丢在哪里,左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已经断了。
“大人……”小校扑通跪倒,声音嘶哑,“城东失守了!暴民抢了武库,现在都有兵器了!郡尉大人他、他……”
王贺一把揪住小校的衣领:“赵严怎么了?快说!”
小校的嘴唇颤抖着:“郡尉大人带着亲兵往城南去了,说是、说是去调驻军……”
王贺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太了解赵严了——这分明是要弃城而逃!城南哪有什么驻军?那是通往豫州的官道!
“这个畜生!”王贺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他松开小校,踉跄后退几步,直到后背抵上墙壁才勉强站稳。
府外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大人!”周承尖叫一声,指着窗外,“您快看!”
王贺机械地转头,透过窗户,他看到令其魂飞魄散的一幕。
数百名暴民已经冲到了郡守府前的广场上。
他们手持各式武器,有锄头、菜刀,甚至还有从武库抢来的制式长矛。
冲在最前面的大汉高举着一根削尖的木棍,上面挑着个血淋淋的人头——
是城东税吏长的头颅。
“开门!交出狗官!”
王贺的双腿终于支撑不住,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他的官袍下摆湿了一大片,散发出难闻的骚臭味。
此刻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赵严害我!
“大人,后门!”周承拼命拉扯王贺的胳膊,“我们从后门走!”
王贺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往后院跑去。
他肥胖的身躯此刻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一边跑一边撕扯身上的官服:“快!备马!不,备轿!等等,轿子太慢了,备马!”
当他们气喘吁吁地冲到后院马厩时,眼前的景象让王贺彻底绝望——马厩空空如也。
“赵严……”王贺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本官要活剐了你!”
前门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喊杀声。
暴民已经攻破了郡守府大门。
周承拽着王贺躲进马厩旁的草料房,两人屏息着缩在一堆发霉的干草后面。
透过门缝,王贺看到十几个暴民冲进后院,他们手持火把,开始四处放火。
“找找地窖!”大汉吼道,“狗官肯定藏了不少粮食!”
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从马厩后面窜出来,王贺认出那是府里的小马夫。
孩子不过十二三岁,吓得尿了裤子,却还死死抱着一个包袱。
“小崽子!”一个暴民眼尖,一把揪住小马夫的头发,“说!狗官藏哪儿了?”
小马夫抖如筛糠,却倔强地摇头。
刀光一闪,孩子的右手齐腕而断。
惨叫声中,包袱掉在地上,露出里面的几块干粮和一串铜钱。
这时……
马蹄声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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