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僵住,反应了十几秒钟,手缓缓抬高,放在她头顶。
什么也没说。
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陪在她身边就好。
低低抽泣声混在杂音中,他听得一清二楚,但没有点破。
愿意抱着他哭一会也好,胜过独自蹲在淋浴下种蘑菇。
吹干头发,他把商毓凝抱上床,撩下额前的发,“躺一会,我冲个澡就回来。”
“嗯。”她没精打采应了声。
室内灯关掉一半,她缩进被子里,眼泪翻涌而出。
渐渐地哭出声,她咬着手臂压抑,熟悉的感觉引领她回到过去——第一次需要压抑哭声时候。
时间拨回三年前十一月,爸爸破天荒约她出去吃午饭。
等到见面,她亲眼看见,爸爸和一位金发碧眼女人步入餐厅。
商楚钦拉起女人的手,郑重其事向她介绍,“她叫Anna,是我的女朋友,爸爸已经和她交往两个月了。”
彼时,距离妈妈去世,不过四个月。
交往两个月可能说保守了,也许早在很久以前,他们就有来往。
否则,商毓凝无法解释“妈妈死了但爸爸一点都不难过”的背后原因。
Anna主动跟她打招呼,她冷冷睇一眼,没说话。
假如不是以爸爸女朋友身份出现,她应该会特别喜欢Anna,那是位慈祥温柔的中年妇女,眼睛里有阅遍山海辽阔的恬静。
可那天,商毓凝看她哪哪都不顺眼。
她拎起包扭头就走,爸爸没有挽留她。他留在餐厅,和Anna尽情享用午餐,两人有说有笑,丝毫不受她的影响。
那一刻,她意识到,自己和爸爸之间,出现一道无法逾越的沟壑。
搞不懂,一个愿意为了胃癌妻子,不惜抛弃偌大家业断绝父子关系远赴他乡求医问药的男人,为什么能在妻子去世后几乎无缝衔接另一个女人。
爱情究竟是什么易燃易碎物?她开始细究这个问题,和大多数哲学问题一样,没有答案。
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爸爸那么爱妈妈,为什么能迅速喜欢上别人。而她光是忘记一个人,就已经耗尽所有心力。
“凝凝。”
商楚钦敲门进屋,搁下餐盒,坐在床边椅子上跟她说话。
“你是不是不喜欢Anna?”
“我不喜欢你就会和她分手吗?”
他沉默片刻,答:“不会,你长大了,结婚了,有自己的生活。爸爸也一样。”
“那妈妈呢?她才走四个月啊,你怎么能……”商毓凝泣不成声,“是不是妈妈还在世,你就在外面有女人了?”
商楚钦否认,“我和Anna是去年认识的,但九月才确定关系。”
“难道你想说,妈妈在的时候你们循规蹈矩,走之后迅速投入爱河吗?”她猛地坐起来,望着商楚钦落泪。
商楚钦坐到床边,摸她脑袋,“凝凝,人这一生,不可能只爱一个人。”
“爸爸爱妈妈是真的,现在喜欢Anna想和她相依相伴也是真的。妈妈走了,爸爸有权决定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明白吗?”
她不答,一味地哭。
“你也是,要尽快从悲伤里走出来。程澈是个不错的孩子,把你交给他,我放心。”
程澈洗完澡出来,商毓凝已经睡着。
银耳汤里加了助眠药,但没那么快见效,是她累得筋疲力尽。
走近瞧,湿润睫毛沾在下眼睑,鼻子红红的,想必刚趁他不在,又哭了好一会。
他掀开被角躺下,慢慢靠近,拥她入怀。
平时看似刀枪不入的毓凝,此刻瑟缩在他怀中,显得无比脆弱。
程澈不敢抱得太用力,怕碰碎了她。
夜是感性的,如若辗转无眠,思绪便会不自觉逆时空延伸。
回到最初起点,故事开始的地方,三中高一开学。
前一夜,程煜澄看书入迷,次日没精打采,趴在课桌上睡觉。
不知发生什么事,教室忽然躁动喧闹,他皱眉抬头,目光翻越堆叠书本,落在崭新校服上。
女生沐浴在霞光中,纯白校服染上一层淡淡的粉,斑斓光晕在她周身飘忽,如梦如幻。
他呼吸凝神,眉头徐徐舒展。
那女孩转头,容颜惊为天人。
尤其是那双眼尾卷翘的眼睛,秋波流转,视线仿若水彩笔,扫过男生的脸,留下两团或深或浅的红。
目光交汇,她冲他盈盈一笑,他的心跳猝不及防漏了一拍。
他未经思考回之一笑,女生也许看见,也许没看见——她的眼神已看向别处。
马尾辫从她肩上掠了过去,末梢在微风中摇曳,心亦随之荡荡悠悠。
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嘴里酸酸甜甜的,可能这就是一见钟情吧。
不排除见色起意因素,毕竟没有人会对第一眼就觉得丑的人心动。
但不完全是见色起意,只能说对视那十几秒中,风起得刚好,校服下摆上扬的弧度刚好,光照得刚好,她眼中璀璨星辉闪烁的频率刚好……一切的一切,都恰逢时宜。
女生下台款步走来,他望着她,腕上手环忽地震动,屏幕显示:心率过高,180次/分。
她走近,他急忙把手翻了过去,她在前方落座,他随手捡了支笔,手指在整齐书脊上点来点去。
“程哥,你找啥?”
找啥?找啥?
汗珠滚落打上手背,他灵机一动问:“有纸巾吗?”
“没有。”同桌摊手,借他由头跟她搭话,“商毓凝同学,你有纸巾吗?”
她的名字叫商毓凝,真好听。
女生手伸进抽屉,摸出一包手帕纸,侧身后转递给同桌。
他伸手拦截,不经意碰到她指尖,一阵微电流嘶嘶流入脉搏。
意识到是他需要纸巾,商毓凝了然笑,松开了手。
他轻声道谢,抽了张手帕纸,还给她。
那张纸他没舍得用,夹在博尔赫斯诗集《深沉的玫瑰》里,后来放进无菌袋封存。
商毓凝像朵高傲的玫瑰,不排斥别人接触,但从不主动和人接触。
而他是个无聊沉闷的人,开学三四天,他们几乎零交集。
周五晚自习,见她时常东张西望想溜出去,程煜澄主动为她引路。
没想到,接下去会发生卫生间偶遇的乌龙事件。
他们挤在隔间里,紧密相贴,他从未感到过时间流逝如此缓慢。
呼在后颈上的每一阵热流,都在挠他的心。
还有她身上萦绕的玫瑰香,悄无声息渗入呼吸中,简直要把他逼疯。
幸好教导主任停留时间不长,不然他可能窒息而亡。
周六接到电话,萧君尧出车祸,他飞去华港待了两周,返校时她已成为楚创的女朋友。
餐桌上他们四目相对,商毓凝看他的眼神很奇怪,惊讶和恐惧交织混杂。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他问楚创,楚创说班上女生欺负她。
他恍然大悟,十有八九是那个神经病教唆的,那晚回教室,正好撞见她出门。
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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