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卡西真生气了，苏落努力遏制上挑的唇角，拿出最后一个绿果。
“别气了别气了，看这是什么。”
卡西不是很高兴，但依然抬起头来。
苏落托着绿果说：“昨天刚摘的果子，尝尝吧。”
昨天？和苏离开有关？
卡西捕捉到关键词，脸上不太情愿，又有些疑惑，看上去似乎不认识绿果。
“这是今天的早餐吗？”
苏落想，难道卡西没吃过水果一类的东西？
“是本地特产，可以当营养液吃。”她表情很正经。
按小朋友的饮食习惯，应该早晚各一餐，一天两次。虽然她猜半管营养液应该能支撑小孩子一天的消耗，但总得问清楚，总不能让孩子年纪小小饿肚子。
卡西看了会儿，突然问：“姐姐早上吃了吗？”
苏落脸上的笑意更甚，好乖好乖的小朋友，自己大清早起来锻炼，被惹生气了还反过来问她吃早饭没，多可爱啊。
“吃过了哦。”
“那我先不吃了。”卡西神情平静下来，他想了想说，“我现在还不饿，等饿了再吃。”
苏落微微扬眉。
系统出品的营养液品质还不错，而且，小孩儿有点太懂事了啊。
“好。”她没多纠结，“等会儿我们去城里寻宝，路上要是饿了一定要给我说。”
卡西点点头，带着对寻宝的期待回房间收拾自己。转身的那刻，他眯起眼睛。
寻宝……那些日常用具是这么来的。
苏落浇完水，和整装待发的卡西汇合，她发现卡西背上背了没见过的小背包，还有点眼熟。
“这个是？”她问。
卡西一板一眼地说，院里特别教过用衣服叠成背包的方法，这是他用自己洗干净的衣服叠的。
“要是之后姐姐你的匣子装不下，可以把一些轻的东西给我，我来背。”
他的眼睛亮亮的，满是期待。
苏落抱着卡西翻过篱笆，笑着说好。
“姐姐，这里要不要开个门？”
听上去小朋友不怎么喜欢被人抱进抱出。
“今天回来的时候开吧。”
“姐姐你教我，我来！”
“可以啊。”
和谐的氛围直到苏落带着卡西走近废弃的城市。
“……天啊。”卡西被苏落拉着前进，脚步踉跄。
这是他第一次走近附近的城市，他睁大眼睛，目光一一扫过灰败破落的楼宇，掠过荒芜的点缀着杂草的土地，震惊地说不出话其他。
“天啊。”
苏落也很震惊。
卡西倏地扭头看向少女。
“姐姐之前没来过这边吗？”男孩的声音里满是奇怪。
苏落没发现卡西情绪里细微的变化，她松开卡西，快步走到杂草边蹲下来，稀奇地盯着看了一会儿，伸手轻轻拽了一下。
卡西眼神微变，随后他也蹲下来，看看杂草，再看看苏落，没说话。
苏落回过神，转头和卡西解释：“我昨天来的时候，这里没有草！”
卡西握着手心思索道：“小草本来就长的很快。”
苏落摇摇头：“不是……”
从她在这颗星球上醒来，她见过的唯一的植物，只有废城中央的那棵大树。没见过其它绿色的，更没有花没有草。
苏落怀疑过星球上是不是除了唯一的一颗大树，只剩下各种废弃的人工造物和水，所以系统才让她全星球种地。
苏落沉吟片刻，没有继续解释，只简单说看到环境变好，自己太开心。
卡西没有追问。
很快，苏落告诉卡西今天两人的任务——清理出一条足够宽敞的入口。
苏落负责用精神力搬运一层以上的建筑，含一层天花板，搬到远离入口的荒地上放着。卡西负责在苏落已经处理过的只剩一楼的露天建筑里，寻找能用的东西，找完苏落再把一楼也挪开。
这样安排的原因，一是苏落知道，她不能总是把卡西一个人放置在院子里。
未成年，白天长期独自生活，debuff叠满了，哪怕卡西再乖巧，她也不放心。
二来，按卡西的性格，他也不能接受自己像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孩子，只接受苏落供养，却什么都不做，他一定会想帮忙。
既然如此，苏落干脆把卡西带在身边，虽然清理的步骤多了一点，但她本来就要搜一遍，现在既能看着小孩，又能给卡西点事做，两全其美。
卡西听话地只待在苏落表示安全的区域，背着小背包，脸上是全然的快乐探险寻宝的模样。
“哗……嘭……咚……”
卡西侧耳细听，楼层被切割的声音，大楼被搬运、放下的声音，与苏落平缓无波的呼吸声。
他内心再次提高对苏落精神力使用的评价等级。
卡西轻巧地在逐渐变多的露天建筑内穿梭，寻找没有被时间侵蚀的物品。
他其实很熟悉这样的城市氛围。
无论是幼时糟糕的生活环境，亦或是长大后各种各种的任务地点，和现在这里区别不大。
所以，当卡西再次拿起一片布料，看着它在指尖风化，神情沉郁：距离最后的人类离开这座城市，究竟过了多少年？
他环视四周，背包空荡荡的。
临近午时，苏落停下来，她回头一看，颇为满意。半天的时间，推进了快百米。
“卡西？卡西回来休息了。”
“好。”
不一会儿，小小的身影从墙壁后出现。
卡西拿着几片金属色泽的板子过来，表情失落。
苏落猜到原因，没问他收获如何，而是把他抱起来。
“这边先到这里，我们去下个地方。”
卡西闷闷的没吭声，手臂撑在苏落肩膀上，似乎无意识间攥住了她的衣服。
“……抱歉，姐姐。”好半天，卡西才小声说。
苏落脚步轻快，安慰道：“这很正常，别放在心上。这城这么破，能有收获，已经很好了。”
之前系统还正常的时候，也只能帮她搜索以她为中心，半径十米的范围。她为了生活方便，没少到处跑找能用的，成果也才屋子里那么一点东西。
现在主要目的是清路，能在路边找些没成渣的已经很好了。
卡西嗫嚅着，很是不甘心：“可是我怀疑我找到的东西都没用。”
苏落瞟了两眼金属板子：“‘微风与我’，是首诗歌。”
她拿过板子，来回翻看，“是本金属制的纪念诗歌集啊，虽然里面只有几页，但是很美。能让我们多年后重新阅读，已经证明它的作用了，不是吗？”
苏落这样安慰卡西，也真的打心底如此认为，这是人类的瑰宝。
卡西啊了一声，指着金属板子，好奇地问：“这几个符号代表了微风与我四个字吗？”
苏落自然点头说是。
“那姐姐可以教我认字吗？”卡西想了想，垂着头问，“我会努力学的。”
“没问题。”
苏落一口应下。
这个年纪，该认字了，苏落并不排斥给小朋友上课。
她愿意教我学习这种文字。
卡西静静地想。
理解文字，有利于了解这颗星球的来历，更有利于寻找离开的办法。
苏居然……或者说，果然同意教学，这代表她可能的确出身这颗星球，或原属这颗星球的文化圈子。
那么……
突然覆盖到脸上的阴影拉回卡西的神智。
他仰头，瞳孔微缩。
苏落三步并作两步，轻快地跳过倒塌的残渣。她放下男孩，往前走两步，转过身，背对遮天蔽日的巨树，朝男孩张开手臂。
“欢迎来到这里！”
卡西极力仰头，依旧看不见树顶，茂密繁盛的枝叶一反卡西之前见过的破败景象，蕴藏着无限生机。红色的果实密密麻麻地垂落在枝丫，琳琅满目。
一切的一切都让卡西惊叹不已。
但最让他注意的，是苏落的神情。
苏落畅快地笑着，发自内心的欢欣毫无遮掩。她笑着转头看向参天巨树，眼里满是纯粹的期待与陶然。
这一刻，没有任何人或事能让她转移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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