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好意思，小店可能承接不了您的订单。”

中年男人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咪起的眼睛本就不易暴露情绪，也只有最初的几个音节有些变调，甚至表情在先前和蔼的基础上多了些许无奈的意味。

“十几年的污渍难以清理干净，清洗起来麻烦不说，还得付出很大的代价，如果不是什么贵重或者具有纪念意义的旧衣物，不如重新买件新的，您觉得呢？”

手上沾染了至少三条人命还能安然无事十几年的人果真不是善茬，竟然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几乎没有破绽的回应，一语双关的劝说疑似知情人的猫依夏澄不要多管闲事的同时，男人把手指搭在柜台上的裁纸刀旁轻轻拨弄，让金属制刀片一下又一下反射着灯光，透露出“我不介意多杀一个”的威胁意味。

“我知道我知道，衣不如新嘛。”

猫依夏澄没有继续往前走，像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好奇心旺盛的女子高中生般将双手背在身后，站在店门口处左右张望打量起这间洗衣店的内部装修，跟所有的公共洗衣房都差不多的摆设，粗略一眼扫过去有十余台大容量滚筒洗衣机。

她指了指只看发黄的外壳也能看出是用了好几年的机器，同样意有所指：“不过店长先生还是蛮念旧的嘛，接手店铺这么久了也没舍得换掉旧物。”

男人摇摇头叹了口气：“小孩子家见识少也不怪你，这年头人人家里都安装了洗衣机，会来洗衣店的越来越少，哪里还有那么多资金换新设备。”看他那挂上了愁容的脸，竟真像模像样的抱怨起了如今生意不好做。

“但是这么老的机器，别说十几年前的血渍了，就算只是一两年之内的罪证也很难洗清吧？”猫依夏澄用一派天真无邪的语气，戳破了对方不愿揭开的那层窗户纸。

“客人您刚才说什么？真是不好意思，人上了年纪就容易听力下降。”男人朝门口的方向走了几步，店铺面积本就不算大，以成年人的步幅他只需要再多走两步就能够得到猫依夏澄了。

可惜不是男人不想继续往前走抓住这个似乎握有他把柄的女人，而是突然出现在猫依夏澄手中的木仓和仅仅是擦过脸颊的子弹威胁让他心生退怯。

在猫依夏澄指尖晃荡着一把小巧的左轮手木仓，她像个西部牛仔一样吹了吹并不存在的硝烟，才对着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表情也不复和蔼的中年男人笑了笑：“劳驾您离我远一点，否则这么近的距离，想打偏可就太难了呢。”

只可惜用于模糊普通人对她那张脸认知的目遮挡住了五官，根本看不出表情是在笑。

中年男人脸色更加难看：“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的身份重要吗？你该问一点更有价值的问题才对。”猫依夏澄的语气透露出失望和不耐烦，将喜怒无常演绎的淋漓尽致，“算了算了，本以为你是个心机深沉手段狠辣的聪明人，还想邀请一下呢，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无聊的蠢货，真是让人扫兴。”

这样说着，她的拇指缓缓掰开保险，再一次将黑洞洞的木仓口对准了男人，嘴角上扬起疯狂的弧度：“永别啦，店长先生，跟这个可怜可爱但无趣的世界说再见……”

“嘭——！”

在木仓响之前中年男人就朝猫依夏澄扑了过来试图夺走她的武器，然而人的速度哪里能快得过子弹，他无比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看着转瞬间就到眼前的死亡头脑一片空白。

然而他没有死，一个小小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他面前，子弹像是糖溶于水般消弭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凝实的身体和有些刺耳的小女孩的高声尖叫。

“不要杀我爸爸！求求你！不要杀我爸爸！”

梳着双马尾辫的小女孩身高一米出头，如果站在地面上只到成年人腰部，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挡下直冲男人脑门的子弹，但她是漂浮在半空中可爱的小脸上害怕和决绝交织，却双臂张开用自己小小的身躯将那个中年男人挡在了身后。

“有……有里？”中年男人声音颤抖，他的手也在颤抖，向前伸出又不敢触碰，“我就知道你没有死，我就知道有里不会丢下爸爸……等等，你刚刚跑出来做什么？那可是子弹！快让爸爸看看伤到哪里了！”

当他意识到自己没有死去是小小的有里承受了攻击后，男人完全忘记了一旁带给他死亡威胁的猫依夏澄，慌忙想去检查女儿的身体，只不过被同样慌张的有里向上一飘轻易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有里，有里，你还在生爸爸的气吗？”中年男人急切的仰着头朝几乎贴在天花板上的有里伸出手，似乎一点都没察觉这有什么不对，“那天是爸爸不对，爸爸给你道歉，那个可恶的把你藏起来的老师爸爸也帮你杀掉了，所以快点下来好不好？”

此话一出，店里的其他死魂同时发出了杜鹃啼血般的哀鸣，他们毫无理智的朝着中年男人进行一次又一次无用的攻击。

而有里再一次护在了男人的身前。

不同于有里完全保持着生前的样貌和理智，另外三个死魂怨气缠身面目可憎，只依稀能看出一对和诸伏景光相似样貌的年轻夫妇，以及一个矮胖的同样是眯眯眼的老爷爷。

那是被眼前这个中年男人亲手杀害的人无法安息，却又因为更加强大的有里无法向凶手索命报仇，只能无比痛苦的游荡在凶手身边渐渐被怨恨吞噬人格和理性。

猫依夏澄并不想阻止惨遭杀害无法正常轮回的死魂们复仇，那是杀人犯罪有应得，所以她让狸神将一直在保护着男人的有里困住，又朝着三个死魂分别发射了一颗灵力子弹，让他们暂时的拥有能被普通人肉眼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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