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日前一晚。

实验高中的校门口，挤满了熙熙攘攘的车流，喇叭声不绝于耳。

前车纹丝未动，林父揉揉眉心，将电台音量调低，转头对女儿问道：“你回学校怎么吃饭？”

周六的时候，林清许去医院拍了片，先拔掉一颗智齿，剩下的要过段时间再轮流拔除，而且不能跟经期撞上。

现在她的牙肉堪堪止住血，等待愈合的期间只能吃软烂一点的食物。

林清许笑笑，“食堂二楼有卖粥粉面，我最近去那里吃就好了。慢慢吃没问题的。”

“行，你不用给我省钱。吃面加个荷包蛋加餐，补充蛋白质。”

车辆缓缓向前行驶了一段距离，林父从后视镜瞄了眼女儿的脸色，又说道：

“你在学校多跟羊小白一起玩。我昨天跟她爸打麻将，她爸说，羊小白天天早上起来，去晨跑锻炼。所以说人家身体为什么这么好，极少生病。你也得跟人家去运动运动，身体才能强健起来，知道嘛？”

眼见着林父又要把“身体就是革命的本钱”、“爸爸妈妈都是学校里的运动健将，你怎么就没有遗传我们一点运动基因呢”的老一套搬出来，林清许连忙点头答应，保证自己会早起锻炼，林父才勉强闭了嘴。

目送父亲的车辆驶离，林清许背着沉重的书包走进校园，路过顺便朝听收音机的保安大爷打了声招呼。

越过一排排砖红色的教学建筑，最远处矗立着白色外墙的宿舍楼。

宿舍在6层，上下楼麻烦，但距离地面远，日常蛇虫鼠蚁少点儿。

实验高中作为公立学校，每年新招1500多名学生。每个宿舍分配12人，六张上下铺，两间独立卫浴。条件跟隔壁私立国际高中没法比，但大体能让人满意。

放好行李包，林清许回到教室。

林父也是中学教师，因为他要赶着回自己的单位上班，便将女儿提前送到学校。

此时不过下午五点，教室里还空荡荡的，没有其他人。

林清许拉开书包，将初中的教科书整齐摆放进抽屉，然后抽出一本物理书开始翻看。

时间就在寂寞的复习中一点点流逝。等教室差不多人齐了，班长何树华上台敲敲黑板，朗声道：“几个科代表，跟我去体育馆搬教材。”

羊小白今天跟大家一样，穿着新校服，白色短衬衫加黑色短裤，正是青春活力的装扮。闻言她戳戳同桌，主动示意：“我和你一起搬。”

林清许点头起身。

人教版的英语必修一很轻薄，五十多本叠加起来却份量不轻。两人分开一人一半，慢慢走回去。

体育馆远离教学楼。回去路上，各班的人已经走散了。

林清许抱着书凑近好友，悄声询问：“明天你晨跑不？”

羊小白比她矮，艰难地搂着书，回答道：“跑啊，怎么啦？”

“叫醒我，我也想去。”

林清许既然立志要锻炼身体了，便没打算拖沓。

谁知，羊小白眨眨眼，一脸呆萌地说道：“你不是肾虚，不能跑嘛？”

“嘘！”林清许被她吓得心脏都差点跳出来，幸好现在方圆十米内空无一人，否则她就得考虑办理转学手续了，“是脾虚啊，你个笨蛋！”

“哦，”羊小白扁扁嘴，委屈地申辩，“我以为它们是一样的。”

林清许：“？？？”

她怎么记得，初中生物教过人体器官分布图？

尽管感觉好友不太靠谱，林清许还是解释道：“医生说可以先做少量运动，慢慢来就好，总之你明天喊我啊！”

两人侧头说着小话，正途经十字走廊的交叉路口，忽地斜刺里闪出一人，迎面与林清许相撞。

砰的一声！

林清许趔趄后退两步，被二十多本英语必修一的反作用力怼了一下，肚子稍微不太好受。

不过只是疼了一瞬，很快便缓和过来。

她连忙检查抱着的书。

幸好，全都规规整整的，没有起毛边儿。

撞到她的那个男生就没那么好运了，他抱着一叠东西，手背恰好磕到锐利的新书书角，留下一条红痕。

男生揉着手背，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同学，你没事吧？”

林清许摇头，虽然不知道对方赶着去干嘛，但显然双方方才都没有注意路况。淡淡说了句没关系，便转身离开。

“靠！”才走几步路，羊小白憋不住了，低声惊呼：“寸头都那么帅！”

林清许被她吓了一跳，“谁？”

“就刚刚那个！”

“呃，我没留意他的脸。”

等她回头，人已经没影了，走廊仅余燥热的秋风吹过。

嗯，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走近一瞧，石砖地板上，躺着一张粉色的告示专用A4纸，上面印满了小字。

羊小白有些迟疑，“貌似是他抱的那一叠东西掉的。”

“我看看。”林清许弯腰捡起，“是宣传课外辅导班的广告传单。”

羊小白贴过来瞄了眼，“初中辅导……应该会发到一些初中学校吧，跟我们没关系。”

回到教室分发完教材，林清许在座椅上，捏着那张粉色的A4纸研究。

语数英，80元/小时。

政史地，……

物化生，150元/小时。

欢迎免费试听。

这价格，是不是有点不合理？

她记得大学生家教价格也就80-120元一个小时而已。樟市远不比羊城的经济发达，不至于这么贵吧？

尤其理科，竟然150元每小时，赶得上大学生一天的实习工资了！

林清许将纸张团巴团巴，塞进了抽屉里。

等课间再扔掉好了！

＊

晚自习，依旧充斥着各种开学前的繁杂事项。

新学期的课程表已经安排好，被值日生竖直写在黑板边缘。

尽管暂时无作业可做，实验班的尖子生们大多都能自觉，按课程表顺序预习起来。

田文竞不但是2班的班主任，亦是三个实验班的语文老师，要求大家先预习明天语文课的内容。

大概没有人注意到林清许这个复习初中知识的奇葩。

除了羊小白。

她惯常有点儿神经大条，起初也没发现。

奈何林清许不时拿初中的物理化学书来问，每次都以“让我看看你还记不记得”、“我来考考你”的句式作为开场白，想不注意到都很难。

于是乎，频频被打断的羊小白，悲催地选择躺平。

这语文书是预习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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