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等的人

暴雨之后，新一轮烈日当空，仿佛昨夜的萧条狼狈之景并不存在。

算算日子，林寒生五天没来上学了。

一点消息都没有。

“你头一回这么久不来学校，我还以为你消失不见了。”归烬推开林寒生房间的门，拉开身前的椅子坐下，“班主任让我来看看你，顺便带句话——有病就治，没病就回去上课。”

林寒生坐在窗前闭目养神，身后就是窗户。

温暖的风从后面吹过来，弄乱了他额前的发。

归烬瞄了他一眼，看见他额头上的伤口，忽然噤声。

几秒过后，归烬忍不住替他打抱不平。

“望哥这回下手也太狠了，他怎么能因为你不回家吃饭，竟然就找到学校里来，还冲你扔玻璃杯，实在是过分了。还有就是他打你，你为什么不躲。你要是破相了，那些喜欢你的女生们得多伤心啊。”

归烬的话说个不停，林寒生眉头轻蹙，不耐烦地睁开眼睛，沉声对他道：“你也想伤心吗。”

“别，上一次和你比赛骑行，我的宝贝爱车现在都没修好，这种心疼的感觉我可不想再经历一回了。”归烬撇了撇嘴角，打算先沉默个一分钟再说。

林寒生有两个哥哥。

一个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林望，一个则是他最珍视的人——

和他流有一样血脉的林丞舟。

林望比林寒生大四岁，在他两岁的时候，林父和他的母亲离婚，改娶了林丞舟和林寒生的母亲为妻。

从此，林望成为家里唯一一个“外人”。

但是好景不长，在林寒生十岁的时候，父母因车祸丧生。

在这之后，三个孩子都搬到了他们的爷爷——林氏董事长的家里住。

自那时开始，林望没有一天不找林寒生的麻烦。

一分钟到了。

“周六苏氏企业的老总要给他的女儿举办生日会，也邀请你和我，但我想了想，望哥也会去，就把这件事推掉了。”归烬转着桌上的古董时钟，手上的青筋清晰可见，“要我说你也别去了，我也帮你推掉算了，省得有人故意找麻烦。”

归烬想了一想，补充了一句。

“不过周六应该有不少人是冲着你去的，你不在，他们应该要失望了。”

“有麻烦才好。”林寒生手臂向上一伸，勾住吊在天花板上的风铃挂线。

他的身子后仰半寸，几乎是要探到窗外去。

“危险——”归烬立马迈步闪到林寒生身前，拽住他的胳膊往回收。

风铃刹那间摔落在地上，碎了。

林寒生的视线蓦地下坠，冷冷一笑。

“你还笑，都吓死我了。”归烬放开他的手，心有余悸地看着他，“我拜托你，别整日做这些危险的事情，我还想长命百岁，既不想陪着你寻死，也不想被你吓死。”

“明天几点。”林寒生眼眸半敛，冷寒的眸子仿若淬了冰。

“七点，生日会在苏家的别墅进行。”归烬站在林寒生身前，双手插兜，无奈道：“行吧，你执意要去，我就和你一起去。”

但——

生日会比林寒生想象中还要无趣得多。

从他在沙发上落座后，来找他的人就没停过，一批人来，一批人走，再来新的一批人。

仿佛没有尽头。

林寒生把玩着手里的银链，倦意上涌。

他等了许久，也没等来林望。

不等了。

他随手丢掉了作为礼物的手链，正欲起身，眼眶中跃进一道瘦弱的身影。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没有将视线移开。

对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像是已经看了很久。

林寒生冷眼一挑，面露不悦。

可他偏生得一双脉脉含情的桃花眼，仅是微微凝视，也像是在深情地望着她。

只一眼，叶苧就仓皇别开脸，侧对着苏蝶依说：“蝶依，我还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苏蝶依就开心的向她转过头来，抓着她的胳膊，难掩内心的喜悦：“叶苧，他来了，我还以为他不会来了。”

“我不敢自己过去和他说话，你陪着我好不好。”苏蝶依晃了晃她的胳膊，呼吸起伏不定。

叶苧没办法拒绝苏蝶依。

她很清楚这是一份怎样的感情。

一次次鼓起勇气靠近暗恋的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一起去吧。”她局促的点了点头，尽量不去看林寒生所在的方向。

“谢谢你同桌，有你在身边我就轻松多了。”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苏蝶依还是很紧张，抓着叶苧的手一点力气都没松。

走向归烬的时候，苏蝶依不停的调整自己的呼吸，每一步都像是走在随时会坍塌的冰面上，一刻也无法掉以轻心。

“归烬。”苏蝶依轻轻点了下归烬的肩膀。

这一下微不足道的触碰，却令她心动不已。

归烬闻声转过身来，定定地看了苏蝶依几秒，脸上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歪头问她：“你是？”

“我是苏蝶依。”她不敢直视他的双眼，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玻璃杯上，试着找话题和他说：“饮料好喝吗。”

“好喝。”似是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笑着对她道：“生日快乐。”

“谢谢。”苏蝶依会心一笑，想接着说些什么。

可一看到归烬那张带着明朗笑意的脸，她就大脑一片空白。

停滞了两秒，她终于再开口：“你——”

“抱歉，我朋友在等我，先走了。”归烬把玻璃杯交到她手中，拔腿就走。

“可——”苏蝶依满眼不舍，盯着归烬的背影不肯回神。

“我没听错吧，叶苧。”她握着叶苧的手腕，指尖发凉，语气却轻快愉悦，“他祝我生日快乐。”

苏蝶依沉浸在这一份快乐当中，不愿抽离。

叶苧的目光则停在玻璃杯上，面沉如水。

这杯饮料归烬一口也没喝。

他根本就没有留心去听苏蝶依说了什么，也不记得她。

苏蝶依曾跟叶苧说过她和归烬之间的事情，还把他们的每一次相遇都记在日记本上。

可惜从始至终，这段暗恋都是苏蝶依一个人的独角戏。

归烬更是不知道他也在戏中。

“你没有听错。”叶苧眼皮轻掀，一字一句道：“生日快乐，苏蝶依。”

“我现在超级快乐，同桌。”苏蝶依唇角上扬，目光慢慢往回挪，“你渴不渴，我拿杯饮料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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