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一件浅灰色的T恤，领口被拉得很整齐，却掩不住脸色的苍白，昨晚她睁着眼睛到天亮，那些刺耳的话、扎眼的画面，在脑海里反复回放，眼下淡青的痕迹像被水晕开的墨，连平时亮晶晶的眼睛，此刻也蒙着一层厚厚的疲惫的雾。

看到江烁的瞬间，那层雾里闪过一丝清晰的厌烦，像被石子划破的水面，很快又归于冰冷的平静，连眼神都冷得像晨霜，没有半分波澜。

“悠悠，你听我解释！”江烁急得往前凑，伸手就想拉她的手腕，语气里满是慌乱，指尖都在发抖，“昨天真的是意外，林念她非要拉我喝酒，我根本没跟她怎么样……真的没有！”

黎悠却像早有预料，身体猛地往侧一偏，避开了他的触碰，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江烁的手僵在半空，尴尬地悬着，像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

他赶紧举起手里的早餐袋，语无伦次地补充，声音里带着哀求：“我给你买了早餐，你最爱吃的生煎，还热着……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好不好？我知道我错了，我混蛋，你怎么罚我都行，就是别……别跟我分手……”

“江烁。”

黎悠打断了他，声音不高，却像一根细冰锥，划过清晨微凉的空气，带着彻骨的寒意。

她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只有一片沉寂的冷，像结了冰的湖面：“我们昨天已经分手了。我的话，说得不够清楚吗？”

“不！不清楚！”江烁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眼眶瞬间红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从高中到现在，整整四年啊，怎么能说散就散？悠悠，我喜欢你，我爱你，我真的不能没有你！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是我不该跟林念走那么近，你打我骂我，怎么都行，就是别不要我……”

江烁反复重复着道歉的话，把姿态放得极低，卑微得像尘埃里的一粒沙。

他想伸手去抱她的胳膊，却又怕惹她更反感，手伸到一半，又悻悻地缩了回来，攥紧了拳头。

那些曾经让黎悠心动的、温柔的承诺，此刻从他嘴里说出来，只剩下苍白的讨好，像一张被揉皱的纸，再也展不开原来的模样。

黎悠静静地站着，看着他因为慌乱而微微扭曲的脸，看着他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听着那些翻来覆去的辩解。

风从树枝间吹过来，带着清晨的凉意，拂过她的发梢，也吹走了她心里最后一丝残存的波澜。

记忆里那个在图书馆帮她捡书、会把热奶茶揣在怀里捂暖、在她母亲去世时一直默默陪伴她、在她被同学造谣欺负时挺身而出保护她的少年，那个曾经让她觉得“就是他了”的人，此刻只剩下纠缠不休的难堪，像一块沾了灰的旧布，再也映不出当初的光。

“喜欢？爱？”

她轻轻重复了这个字，声音轻得像叹息，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悲哀的弧度。

那笑意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看透一切的凉：“你的爱，就是在我和林念之间摇摆不定，就是一边享受着我对你的好，一边把我和别人比较，谁对你更热情？就是一边跟我规划未来，一边心安理得地听林念说‘我更喜欢你’吗？”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轻轻扎在江烁心上，细密的疼，密密麻麻地蔓延开来。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比黎悠的脸色还要难看，嘴唇哆嗦着，想否认，想辩解，却在黎悠那双清澈得近乎冰冷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狼狈，那些他以为藏得很好的、摇摆不定的心思，那些他偶尔闪过的、不该有的比较，全被她看得清清楚楚，无所遁形。

喉咙像被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眼里的最后一点温度，彻底熄灭。

“江烁，”黎悠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像寒冬里结冻的河面，硬得没有一丝缝隙，“你的道歉，你的保证，在我听到那些话、看到你们接吻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们之间，结束了。”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他手里那袋已经凉透的早餐上，语气里多了几分疏离，像在说一个陌生人：“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说完，她没有再看他一眼，没有看他瞬间崩溃的表情，没有看他眼里汹涌的眼泪，没有看他手里那袋掉在地上的早餐。

她挺直了脊背，那脊背挺得很直，却微微发颤，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支撑住。指尖悄悄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借着那点微弱的痛感保持清醒，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晨光升起的方向走去。

晨风吹起她的发梢，拂过她泛红的眼角，

风里，似乎还飘着江烁压抑的哭声，只是再也传不到她的耳朵里了。

江烁僵在原地，手里的早餐袋“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温热的豆浆溅出来，顺着水泥地漫开，脏了他的裤脚，留下一片黏腻的湿痕。生煎包滚了出来，沾了灰尘，像他们那段破碎的感情，再也没有了当初的香气。

他看着黎悠的背影，看着那道背影没有丝毫犹豫，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巷口的晨光里，他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

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像受伤的兽。他终于清晰地意识到——

他失去她了。

像弄丢了一把钥匙，再也打不开曾经装满了青春和爱意的门。

永远地失去了。

这场从十七岁开始的爱意，从十八岁开始的恋情、持续了整个青春的恋情，没有惊天动地的争吵，没有撕心裂肺的告别，只在这个雾蒙蒙的清晨，以最不堪的姿态，彻底落幕。

而黎悠走在晨光里，脚步越来越稳。

风里的凉意吹在脸上，却让她觉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心里像被剜掉了一块，空荡荡地疼，但更多的是解脱——剥离了那块名为“江烁”的、早已开始腐烂的肉，她的世界，终于又能照进干净的光了。

她要感谢林念，让她看清了江烁，不然她会一直蒙在鼓里，会在心里一直为他开脱。

在不起眼的拐角处，厉云野静静地站着，他是跟着江烁出来的。

他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清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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