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五年后》
杨氏还在那热情的招呼她过去坐,沈由也一脸慈爱的看着她道:“惊枝,怎么还不坐?”
沈惊枝懒得驳他们面子,走过去坐在了沈延昌的下首。
沈延昌颇为高兴,似是压根没注意到方才的异样,眉眼弯弯的笑道:“大姐姐,你怎么才来?我都等饿了。”
“抱歉,耽误了些时间。”
“无妨,待会姐姐自罚三杯即可。”
沈惊枝含笑,注意到坐在她对面的美貌妇人。
那妇人的年纪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几岁,手里抱着一个两岁左右的胖团子,应该就是刘伯提起过的赵姨娘和宗哥儿了。
赵姨娘是个苦命人,在到沈家前曾嫁过一任丈夫。那任丈夫姓王,表面上是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实则暴虐成性,稍不如意就对赵姨娘拳打脚踢。
几年前,王书生与不知哪来的同乡合伙开私塾。结果私塾没有开成不说,银子还全被那所谓的同乡卷跑了。
王书生身无分文,欠签下一屁股的债。眼看追债的人都逼上门来,这厮竟打起了典妻的主意。赵姨娘自是不愿,差点被那王书生打死。
就是在去典妻的途中,他们遇到了沈由。沈由见赵姨娘可怜,花五十两银子把人买下,而后纳为了妾室。
她道:“这就是宗哥儿吧?”
赵姨娘怯怯一笑,低头对怀里的沈延宗轻声道:“宗哥儿,快叫大姐姐。”
沈延宗生得白白胖胖的,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好奇的盯着她这个陌生人看。赵姨娘哄了两声,他才奶声奶气的喊了句“大姐姐”。
沈惊枝对这种奶胖团子最没有招架力了,拿出刚准备的银锁递了过去,“宗哥儿真乖,这是给你的见面礼。”
赵姨娘受宠若惊,忙起身接过,“多谢大姑娘。”
沈由看到这一幕,眼尾的褶皱舒展开来,脸上满是欣慰之色。
自从五年前那场大火之后,他还以为他这辈子再也没什么指望了。可是没想到老天爷待他不薄,竟又给了他一次机会。如今的光景可谓是更胜五年前,当真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啊!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开席吧。”
“开席开席!大姐儿,快尝尝这道松鼠桂花鱼,我记得你以前最爱吃这道菜了。”杨氏率先夹了鱼鳃下最嫩的那块肉放在她碗里,目光殷切的看着她。
她夹起放入嘴中,“多谢母亲。”
杨氏霎时喜笑颜开,招呼大家都动筷子。席间觥筹交错,说说笑笑,气氛还算温馨热闹。
吃到一半时,杨氏又给她夹了一块莲藕,温柔体贴的问道:“大姐儿,这些年你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我听你爹说,你在桑榆靠酿豆腐卖豆腐为生?”
话音刚落,旁边立即传来沈惊玉的闷笑,“大姐果真是当世卓文君啊,卓文君舍弃荣华富贵当庐卖酒,而姐姐你是当街卖豆腐。如何?可得了个豆腐西施的美称?”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杨氏沉下脸,呵斥道:“惊玉!你姐姐靠自己双手赚钱过活,没什么好丢人的,你以后不许再说这种混账话!”
沈惊玉从鼻腔里哼了声,别过脸没再说话。
杨氏瞪了她一眼,赔笑道:“惊枝,你别跟她一般见识。这孩子说话总是没轻没重的,都怪我没有把她教好。”
沈惊枝扯了扯嘴角,静静看着她摆出一幅自责的表情,温声笑道:“母亲言重了,二妹妹说的全是实话。我确实每日都去街上卖豆腐,不过并未获得什么美称。”
“惊枝,那母亲再多问一句,你今后可有何打算?”
她早猜到杨氏会问这个,抿了口清甜的果子酒,不疾不徐的回道:“母亲,我这次回来就是想看看您和爹过的如何。如今见你们都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待过几日我便回青州去。”
杨氏一愣,悄悄看了眼沈由,目光中别有深意。随即转过头来,关切的又道:“大姐儿,你一个人待在青州也没个人照顾,我和你爹都不放心。这次回来你干脆就留在京城吧,别回去了。”
沈延昌也附和,“是啊大姐姐,你就别走了。”
沈惊枝轻笑,“多谢母亲好意,只是我如今已是个死人,留在京城只会徒增烦恼。倒不如去青州,这样对我、对大家,都好。”
“什么死人?!”沈延昌拧紧眉头,对这种说法颇不赞同。自家姐姐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凭什么要因为那些人而有家不能回?
反倒是傅家,当初那傅玉章不过纳个妾竟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分明是故意在给他姐姐难堪。什么侯府公子,分明就是个宠妾灭妻的混账畜牲!
“姐,你是不是怕被傅家人知道?你放心,若是傅家胆敢上门正好叫他们写张和离书来,从此我们两家各不相欠!”
杨氏脸色难看,看着这两个净拖后腿的东西气不打一处来,“昌哥儿,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再胡说,我叫你爹家法伺候!”
沈延昌不服,“我怎么就胡说了?!”
“闭嘴!”
沈延昌见他娘动了真怒,也不敢再顶,悻悻闭了嘴。
杨氏深吸了两口起,平复好心中的怒火,这才语重心长的继续劝:“大姐儿,你虽不是我亲生的,但我一直把你当做亲生的女儿看待。为人父母的,总是希望儿女们能过得圆满。可你非要远走青州,我和你爹怎么能放心得下?你万一要是在青州出个什么意外,我和你爹都不能及时知道。你娘泉下有知,也会怪我没有照顾好你的。”
她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连沈惊枝听了都有些触动了。
其实她不是没想过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世家大族想要和离本就不是见容易的事,况且她做傅家大奶奶是并无过错。如今突然活着回来,以傅夫人那精明的性子,哪怕是捏着鼻子也会派人八抬大轿的把她抬回去,届时许清月的表情也一定十分精彩。
只是,为了个傅夫人和许清月就弄得自己一身腥臭,实在不值。
“母亲,我娘生前最不喜拘束,否则临终前也不会执意让我爹把她葬在青松崖上。她如果知道我现在反而活的自在,定会为我高兴的。”
杨氏见自己嘴皮都快磨破了,沈惊枝仍不为所动,眸色顿时沉了下来,冷冷道:“惊枝,你是一个有夫家的女子,哪有不回夫家总往外跑的道理?当年听闻别庄失火,大姑爷连夜出城在废墟里找了一天一夜,最后更是因伤心过度昏死过去。这些年大姑爷对你是念念不忘,一直拖着不愿续弦。如今五年过去了,你这口怨气也该平息了!”
什么?
沈惊枝挑眉,似笑非笑,“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在他们眼中,自己拼命逃到青州是在使小性子?
她看向四周,忽然发现房中伺候的下人是以往的两倍,门口不知何时站了四个一看就知力气很大的粗使婆子。
沈由眼见情况不对,忙打了个圆场,“今日是家宴,咱们还是不要说这些扫兴的话了。来,惊枝,陪为父再喝一杯。”
她没有动,眼神冷若冰霜,“这么大的阵仗,母亲是怕我跑了不成?”
沈延昌一顿,忙回头看向四周,果然发觉不对。他们进来时哪有这么多下人?
“娘,您这是在干什么?”
杨氏撇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而是坐直了身子,慢悠悠道:“惊枝,胡闹也该有个限度,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沈家管教不严呐!”
沈惊枝失笑,“如此说来,母亲已经派人去了傅家报信?”
沈由本还想帮忙隐瞒,但在沈惊枝凌厉的目光下终是瞒不下去。放下酒杯长长叹了口气,神色复杂道:“惊枝,别怪你娘,你娘也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沈惊枝嗤笑,“她到底为了什么,爹应该心知肚明才对。”
“沈惊枝,你别太过分了!!”
沈惊玉怕案而起,指着她的鼻子怒不可遏的骂道:“当年你就任性妄为,放着好好的伯府奶奶不做,偏要自甘下贱、自讨苦吃,跑去青州做个什么商贩?!你明明还活着却连句话都不肯捎回来,害得我们都以为你死了,更害得爹娘为你伤了这么多年的心。你看到我们所有人都被你耍得团团转的时候,是不是很得意?!”
沈惊枝面不改色,静静的看着她骂。要说得意谈不上,但被她这样骂倒也没多少生气。
沈惊玉见她丝毫不为所动,仿佛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气得五官都微微扭曲了,双眼中迸发的怒火恨不能当场把她烧穿。
“沈惊枝,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一声不吭的回来,从进门到现在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竟还有脸指责我娘?我娘一心为你考虑,这么多年下来哪怕是条狗也养熟了,你怎敢当众给她难堪?”
“沈惊枝,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惊玉,快别说了。”杨氏做势用帕子按了按眼角,一幅隐忍委屈的模样。
沈由也在一旁长吁短叹,看似什么话都没说,但望向沈惊枝的眼神中却隐隐露出失望之色。
这种无声的指责,比之言语更为伤人........
沈惊枝一一扫过他们的脸,心底无波无澜。若是早几年,或许她还真有可能因为沈惊玉的话生出几分自责来。可是现在,只觉可笑。
她往后靠了靠,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好整以暇的看着杨氏,道:“二妹妹说的对,为了沈家,我确实不该如此任性。只是我离开了这么久,如今突然回来,对外要如何解释?”
“大姐?!”沈延昌眉头紧蹙,眼中满是错愕和不赞同。
杨氏也愣住了,显然是没料到她的态度会转变得如此之快。
不过她也没多想,只道是沈惊枝过不惯外面的清贫日子,嘴上说不想,但心里早就想回来了。方才那样拿腔拿调,无非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想着,给沈由递了眼眼色,道:“此事简单,只需说你当初逃生时磕到了头,不慎失去记忆,流落到青州后被一户好心的农户收养。半月前,你爹途径青州正好在街上遇到你,这才把你寻了回来。”
沈由也道:“惊枝,你若想回来,爹都会帮你安排妥当。傅家那边,你尽管放心。”
“原来如此。”
这个解释确实说的过去,看来他们早就考虑周全了。沈惊枝嗤嗤地笑了起来,说不清是在自嘲还是苦笑。
“爹,我以前总想不明白,你小时候那般疼我,为何能眼睁睁看着我在傅家饱受磋磨?而今我想明白了。今日这场鸿门宴,你与母亲一唱一和,配合的当真是默契啊。”
是啊,她想明白了。以前她怨恨杨氏,那时她不过是想在沈家住两日,稍微喘口气再回傅家。可杨氏连这都不许,话里话外的敲打她,说她一个出嫁女怎可赖在娘家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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