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春山茶》
凌晨五点二十五分,宿舍楼道里的声控灯还没亮,解枕檀已经攥着枕头底下的银杏叶坐起身。窗外的月光顺着铁栏杆爬进来,在她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像谁撒了把没化的雪。
“咔嗒”,对面床铺的李璐萌翻了个身,被子蹭到铁架床发出轻响。解枕檀赶紧把银杏叶塞回口袋,摸黑套上校服——桑鲸珩昨晚特意在她宿舍门口的晾衣绳上挂了件烘干的外套,说凌晨的风会往骨头缝里钻。
走廊里突然响起金属摩擦的锐响,像是有人在拖动铁桶。解枕檀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指尖摸到口袋里的橘子糖罐,塑料壳被体温焐得温热。上周在实验室打碎烧杯时,桑鲸珩也是这样把她的手按在糖罐上,说碎玻璃的尖刺会被甜味裹住。
五点半的铃声准时炸开,不是往常的轻柔音乐,而是学校仓库里翻出来的老式电铃,“叮铃铃”的声响撞在楼道墙壁上,弹回来时带着铁锈味的震颤。解枕檀看见对面床铺的李璐萌猛地弹起来,额角差点撞在床板上,嘴里嘟囔着“地震了?”,手忙脚乱地去摸眼镜。
“是起床铃。”解枕檀拧开床头灯,暖黄的光线下,李璐萌的头发像团炸开的蒲公英。“孟主任说要响到六点。”
“他不如直接在我枕头底下埋个鞭炮。”李璐萌揉着眼睛坐起来,忽然指着解枕檀的口袋,“你兜里揣的什么?叮当响。”
解枕檀掏出糖罐,透明的塑料壳里装着十几颗橘子糖,是桑鲸珩昨天晚自习一颗颗塞进来的。“桑鲸珩给的,说含着糖起床就不觉得苦了。”
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孟铭赫的大嗓门:“302宿舍!灯怎么还没全亮?我数到三——”话音未落,宿舍门被推开一条缝,灰色夹克的衣角闪了闪,孟铭赫的声音像裹着冰碴子,“动作快点!六点整我在楼下点名,迟到一分钟抄一遍守则!”
李璐萌吓得手一抖,眼镜腿磕在床沿上。“他属猫头鹰的吗?五点半就瞪着眼睛抓人。”她趿拉着拖鞋往洗漱间冲,经过解枕檀身边时突然停住,“欸,你今天脸色好像没那么白了。”
解枕檀摸了摸脸颊,想起昨晚桑鲸珩隔着宿舍门跟她说话,说睡不着就数糖罐里的糖,一颗糖代表一分钟,数到第十二颗天就亮了。她确实数到第十二颗时听见了窗外的鸟鸣,像是有只麻雀落在了晾衣绳上。
洗漱间的水龙头前排起了长队,镜子上蒙着层水雾。解枕檀刚挤好牙膏,就看见镜子里多出只拿着橘子糖的手。桑鲸珩站在她身后,校服领口别着片银杏叶,和她口袋里的那片是同个形状。
“我数到第三颗糖就听见你宿舍的动静了。”桑鲸珩往她嘴里塞了颗糖,橘子味的甜意在舌尖炸开时,她看见桑鲸珩的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昨晚帮301的张淼修闹钟,她那只老座钟差点把弹簧崩我眼睛里。”
“你没睡好?”解枕檀含着糖说话,声音有点含糊。桑鲸珩的妈妈在钟表厂上班,上个月厂里裁员后,她就天天带着工具箱帮同学修闹钟,说能练手艺。
“我闭着眼睛都能修闹钟。”桑鲸珩抬手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指尖带着薄荷味的凉意——是昨晚她塞给解枕檀那颗薄荷糖的味道,“你呢?三点又醒了?”
解枕檀点点头,没说自己后来数着糖罐里的橘子糖,居然又睡着了。梦里没有停在三点的闹钟,只有两只母鸡站在银杏树上,爪子下的树枝晃悠悠的,像钟摆一样左右摇。
“看!”桑鲸珩忽然指向镜子,她用牙膏在水雾上画了只歪歪扭扭的母鸡,鸡嘴里叼着颗糖,“这样刷牙都有甜味。”
旁边有人“噗嗤”笑出声,是301的张淼,她举着个修好的闹钟,钟面上贴满了橘子糖形状的贴纸。“桑鲸珩,你这手艺能开个‘甜闹钟铺’了。”
走廊里的电铃还在响,孟铭赫的声音从一楼传上来:“最后五分钟!穿好校服!不许带零食!”
“他怎么比宿管阿姨还能念叨。”桑鲸珩拉着解枕檀往楼下跑,经过楼梯拐角时,解枕檀看见墙上贴着张新通知,孟铭赫的字迹歪歪扭扭的:“即日起,早餐时间提前至六点十五分,过时不候。”
楼下的空地上已经站了不少人,孟铭赫背着手来回踱步,灰色夹克的拉链拉到顶,像只收紧翅膀的灰鸽子。他手里拿着个扩音喇叭,时不时按一下,“滋滋”的电流声刺得人耳朵疼。
“都站好了!”孟铭赫举起喇叭,“现在点名,点到的喊‘到’!”他的目光扫过人群,在解枕檀和桑鲸珩身上停了停,眉头皱了皱——桑鲸珩正偷偷往解枕檀手里塞东西,是片用透明胶带粘好的银杏叶,边缘被剪成了波浪形。
“解枕檀!”
“到。”解枕檀把叶子攥在手心,指尖能摸到桑鲸珩画的小太阳,是用红色马克笔涂的,有点洇纸。
“桑鲸珩!”
“到。”桑鲸珩的声音清亮,解枕檀看见她校服口袋里露出半截闹钟发条,大概是早上修闹钟时没来得及收起来。
点名到一半,李璐萌抱着书包从宿舍楼冲出来,头发还没梳顺,鞋跟蹭着地面发出“哒哒”声。“孟主任!我没迟到!还有两分钟!”
孟铭赫抬腕看了看秒表,眉头拧成个疙瘩。“跑这么慢,跟蜗牛爬似的。”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在本子上画了个圈,“下次再这样,就跟我去操场跑五圈。”
李璐萌吐了吐舌头,跑到解枕檀身边时低声说:“他后背还粘着梧桐叶呢,跟个移动的树杈子似的。”
解枕檀忍不住往孟铭赫那边看,果然看见他灰色夹克的后领上翘着片深绿的叶子,被晨风吹得轻轻晃。桑鲸珩凑到她耳边:“昨晚我看见他在操场捡落叶,好像在数什么。”
六点整的铃声准时停下,电铃的余震还在空气里荡。孟铭赫举起喇叭:“现在列队去食堂!两人一排,不许说话!谁要是掉队,就等着抄守则吧!”
队伍慢慢往食堂挪动,晨光穿过教学楼的缝隙,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解枕檀和桑鲸珩并排走着,手在袖子里偷偷牵着,能摸到对方掌心的温度。桑鲸珩的手指上有块小小的茧,是天天拧闹钟发条磨出来的。
“你看孟主任的鞋。”桑鲸珩忽然朝前面努努嘴。孟铭赫穿着双老式解放鞋,鞋底沾着圈泥,像是早上在操场走了不少路。
“他好像很怕我们迟到。”解枕檀想起昨晚他在窗外打电话的声音,嗓门大得像在吵架,“是不是有人总迟到?”
“张淼说,上周有个高三的学长迟到被记过,孟主任被校长叫去训话了。”桑鲸珩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他以前好像是当兵的,总把‘纪律’挂在嘴边。”
食堂里飘着馒头的香味,窗口前的阿姨穿着新围裙,上面印着“按时吃饭,身体棒棒”。解枕檀刚接过餐盘,就看见桑鲸珩端着两碗粥走过来,其中一碗里卧着个糖心蛋,蛋黄的颜色像橘子糖。
“我跟阿姨说你喜欢吃糖心的。”桑鲸珩把粥推到她面前,“我妈说早上吃点带糖的,一天都有精神。”
李璐萌端着餐盘凑过来,嘴里塞着半口馒头:“你们看见没?孟主任在门口盯着呢,跟看犯人似的。”
解枕檀抬头,果然看见孟铭赫站在食堂门口,背着手盯着每个进出的学生,灰色夹克的衣角被风吹得贴在腿上。有个男生拿着袋薯片想溜进去,被他一把抓住,薯片袋“哗啦”撒了一地。
“说了不许带零食!”孟铭赫的声音在食堂里回荡,“把薯片捡起来,去办公室抄守则!”
男生耷拉着脑袋蹲下去,孟铭赫弯腰帮他捡了片薯片,指尖碰到地面时顿了顿——解枕檀看见他的指甲缝里沾着点绿,像是早上拔草时蹭的。
“他好像也没那么坏。”桑鲸珩用勺子把溏心蛋戳破,金黄的蛋黄流到粥里,“上次张淼发烧,还是他背着去的医务室。”
李璐萌嚼着馒头含糊不清地说:“坏是不坏,就是太能折腾了。你看他那黑眼圈,估计比我们睡得还晚。”
解枕檀往门口看,孟铭赫正低头看手表,手腕上的表带磨得发白。晨光落在他头发上,能看见几缕白丝,像落了点没化的雪。
吃完饭往教室走时,孟铭赫突然叫住解枕檀。“解枕檀,你过来。”他的声音比早上温和些,手里拿着个用铁丝弯的小架子,“这个给你。”
解枕檀愣了愣,接过架子——是个能架在书桌上的小物件,铁丝弯成了母鸡的形状,翅膀底下刚好能卡住闹钟。“我看你总把闹钟压在书底下。”孟铭赫挠了挠头,灰色夹克的后领晃了晃,那片梧桐叶终于掉了下来,“我昨晚没事做,瞎琢磨的。”
桑鲸珩突然笑出声:“孟主任,您这母鸡画得跟解枕檀实验记录本上的好像!”
孟铭赫的耳朵有点红,转身往办公室走,声音闷闷的:“快点去教室,早读要开始了。”
解枕檀捏着铁丝母鸡,晨光透过镂空的翅膀,在手心投下细碎的光斑。桑鲸珩往她口袋里塞了颗橘子糖:“你看,他心里也装着点甜呢。”
教学楼的走廊里,老式电铃的余音好像还在飘。解枕檀摸了摸口袋里的银杏叶,糖罐里的橘子糖轻轻碰撞,像谁在小声数着时间。她忽然觉得,五点半的铃声好像没那么刺耳了,就像桑鲸珩说的,只要心里装着点甜,再早的黎明,也能笑着走进来。
早读课的铃声撞在窗玻璃上时,解枕檀正把铁丝母鸡架在课本旁。晨光顺着它镂空的翅膀爬上来,在抛物线公式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像谁撒了把金粉。桑鲸珩从隔壁组探过身,指尖在她草稿纸上敲了敲——那里画着两只挨在一起的小母鸡,一只脖子上系着橘子糖做的领结。
“老余的眼镜片在反光。”桑鲸珩压低声音,笔尖飞快地画了个戴眼镜的母鸡,“他好像在看你的铁丝架。”
解枕檀赶紧把铁丝母鸡往书堆里藏了藏,却看见老余已经踱到了课桌旁。他手里的粉笔头在指尖转着圈,目光落在那只铁丝母鸡上,忽然笑了:“孟主任的手艺进步不少,去年他还只会用铁丝弯五角星。”
后排传来一阵低笑,李璐萌把脑袋埋在语文书里,肩膀一耸一耸的。解枕檀的脸有点发烫,桑鲸珩却突然举起手:“余老师,孟主任昨晚是不是在办公室弯铁丝?我看见他窗台上堆着好多废铁丝。”
老余推了推眼镜:“你们孟主任啊,昨天晚自习后就没走。”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匀速直线运动”,粉笔灰簌簌落在肩头,“说是要给每个总迟到的同学做个‘醒神架’,铁丝都是从后勤仓库捡的废材料。”
解枕檀忽然想起昨晚路过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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