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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被选中的那天》

15. 第十五章|第一次真正被丢下的夜晚

第十五章|第一次真正被丢下的夜晚

包子店的灯早就关了。

罗杰把钥匙丢进抽屉,转过身,看着妳。

的表情没有什么异样。

没有冷,也没有暖。

只是那种——像在做一个「该做的决定」的平静。

他忽然开口:「妳在我这里住这么久了——」

妳心脏紧了一下。

因为他第一次用「住这么久」这种字眼。

接着,他语气很柔:「妳应该会想……回家人那边吧?」

妳愣住。

「我……」妳想说没有,妳想说妳已经习惯他这里了,妳想说妳不想回去,妳想说妳只想跟他待在一起。

但那几句话全都像被抽走为他下一句话接得太自然:「我今天送妳回家,陪陪家人。」

他把妳的手拿起来,拍拍妳的指节,像在安抚一个很乖的孩子。

「过几天,再过来找我就好。」

妳心脏突然钝痛。

妳不知道为什么。

可是妳知道——这句话一定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可妳说不出口任何反对。

因为他说的是「家人」。

听起来很对、很暖、很贴心、很体谅。

妳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真的离家太久了?

他看着妳,语气轻得像在替妳决定最好的安排:「我先送妳回家,来。」

妳只能点头。

他替妳拿外套,替妳拉上拉炼,帮妳提起行李箱,像每一次出门那样熟悉。

但这次,他的动作并没有以前那种「妳是属于我」的意味。

这次像是在准备把一件东西归还原处。

回家那段路,他很安静。

不握妳的手。

不聊天。

不看妳。

甚至连以前那种习惯性的「摸妳的头」都没有了。

像是——他已经从妳身上收回了什么。

妳隐约感觉到:他今天的沉默里,有一种「结束」的味道。

妳不敢问。

妳怕问了,就真的变成事实。

到妳家楼下,他停住。

拿起妳的包,把它塞进妳手里。

语气轻得几乎没有情绪:「上去吧。」

妳抬起眼,看着他。

「那……你什么时候来找我?」

罗杰愣了一下,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像被妳问到一个他不想回答的问题。

他抬手摸了一下妳的脸——那动作比以往都还轻。

「过几天吧。」

妳还想再问一句「几天?」

但他已经往后退了一步。

像是拉开了距离,不是身体的距离,是「退开妳的人生」。

他抬手挥了一下——不是温柔的挥,是那种「你先去」的挥。

妳上楼,钥匙在手上抖得可怕。

等妳走进家门、关上门那瞬间——妳突然明白了。

他把妳送回来,不是因为妳需要休息。

是因为他需要空间。

也就是那一刻开始——妳的人生永远分成两段:

一段是他每天接送妳、带着妳、抱着妳、控制妳。

一段是他从此再也不来接妳、不见、不回讯息。

妳还不知道。

但今晚,是一个「切割」。

是一个「他要走向别人」的开始。

也是——妳第一次真正被他丢下的夜晚。

妳被送回家后,第一天晚上——妳等着。

等他说一句「到家了?」「睡了吗?」「乖。」「想妳。」或任何一句他以前会讲的话。

但讯息列像被关掉。

亮过一次萤幕——是广告推播,不是他。

妳把手机放在枕边。

每隔五分钟就点亮一次。

十一点。

十一点半。

凌晨一点。

他都没有出现。

直到凌晨一点四十二分,妳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只有三个字:睡了吗?

妳看着那三个字,心脏整个炸开。

妳急急回覆:还没呀,你刚忙完吗?你还好吗?

但那三个字像是他从某个别的地方「顺手」丢过来的。

一个钟头都没有已读。

第二天。

妳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

没有讯息。

妳主动传讯:你起床了吗?今天会忙吗?要不要吃东西?

两小时没有回。

四小时没有回。

整个下午都没有回。

妳开始替他找理由——他太忙,他在开车,他手机没电,他忘了充电,他在睡觉,他工作累。

妳替他找了一百个理由,却没有找到唯一的那个:他不是忙,他是在抽离。

第三天。

妳再传:想你了。

没有回。

妳甚至开始怀疑讯息是不是没送出去,重新开机,再传一遍。

仍然没有回。

妳的已传讯息像一条长长的对话纪录,全都是妳的话。

而他——沈默得像是一堵冷墙。

从以前的「五分钟之内一定回」,变成「一天不到一句」。

从以前主动问妳,「醒了没」「到哪了」「吃了吗」变成妳传十句,都换不到他的半句。

从前「他抓着妳」,变成现在「妳抓着他,而他不伸手了」。

第四天、第五天、第七天。

妳的讯息越来越长。

从:你在哪?

变成:你还好吗?

再变成:你有看到讯息吗?

最后变成:……你是不是生气了?

但妳不知道——他没有生气。

他只是不需要妳了。

不是妳做错了什么,不是妳不够好,不是妳没有乖,也不是妳说错话。

只是——他已经得到他要的「版本」了。

他已经把妳从一个独立的人调成「依赖他的人」。

而当妳变得依赖、乖巧、会等、会怕、会抓住他——他就开始撤退、转向下一个「需要被塑造的人」。

那一周,妳的生活只有两件事:滑手机,看他有没有回;盯时间,算他「应该」会回的时段。

妳甚至替他排出了时间表:早上他要忙店里,不能吵。中午他可能很累,要睡一下,不能吵。下午他可能在进货,不能吵。晚上他也许跟朋友出去,不能吵。

于是妳只好挑一个「看起来不会打扰他」的时间——凌晨。

妳躺在自己的床上,房间的灯关掉,只剩手机的亮光把妳的脸照得很苍白。

妳打了一行字:你今天还好吗?

盯了三十秒,觉得太黏,删掉。

又打:你有好好吃饭吗?

觉得太像妈妈,又删掉。

最后只剩下:晚安。

很普通,很干净,没有要求。

妳深吸一口气,按下送出。

那一刻妳竟然有一种「自己很贴心」的错觉——妳没有逼他,没有追问,没有撒娇,没有闹。

妳觉得自己是个成熟的、大人式的女朋友。

妳不知道的是——这种「把所有情绪吞下去」正是他想看到的样子。

讯息送出后,画面显示「已传送」。

没有已读。

妳把手机放在枕边,闭上眼。

过了五分钟,忍不住又拿起来看一眼。

还是没有回。

过了二十分钟,再看一次。

还是没有。

妳安慰自己:他可能睡着了,没关系,明天早上再看看,他一定很累。

妳连失望都不敢让自己感受完全。

第二天早上七点,妳是被通知声吵醒的。

不是讯息,而是系统跳出来的广告。

妳挣扎着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滑开讯息列表。

还是停在妳昨天那句【晚安】。

他没有任何新讯息。

妳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很久,觉得它们在萤幕上慢慢变形——从晚安,变成「你自己去把自己哄睡吧」。

妳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以前是他把妳哄到睡着。

现在是妳自己说晚安、自己睡、自己醒、自己在萤幕上对着自己的话发呆。

他不在妳的夜里了。

他只在妳的想像里。

又过了两天,他终于回了一则讯息。

因为在他的世界里——会留下来的,不需要那么多回覆。

妳盯着那句话很久,胸腔像被压住。

压到妳突然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手机,拿起外套——妳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站起来。

那一瞬间像是身体先替妳决定:妳要去找他,现在,立刻。

没有想后果,没有想会不会吵架,没有想会不会被拒绝。

妳只觉得:再留在家里,妳会窒息。

到他家巷口时,包子店的铁门早已关下。

外面很安静,安静得不像妳熟悉的那条路。

妳打了电话,他没有接。

妳又传了讯息,我在你家门口,依旧未读。

他知道包子店旁边的巷子口有个窗户,是正对着他的电脑的,他平常没事就是打电动,于是妳走过去,想要敲他的窗户。

他房间的灯依旧开着。

妳的心开始狂跳。

他在家。

那代表什么?

他不回讯息,但他在家。

他说他很忙,但店是关的。

妳的脑子一片乱,但妳还是走进那个妳曾经住过的空间。

妳的手心出汗,妳听见自己的脉搏在耳朵里震。

窗里透出房间的那道光,有影子在动。

不只一个。

妳的脚软了一下。

妳站在原地,整个世界静得只听得见两件事:妳的呼吸,跟房间里非常轻、非常轻的笑声。

不是罗杰的笑声。

是一个女生的。

妳的胸口像被什么硬生生撞碎。

呼吸一下全部乱掉。

妳试着想要敲窗户,却突然听见房内传来罗杰的声音。

那语气妳从没听过。

不是控制、不是温柔、不是对妳那种特殊的低音。

而是一种轻松、自然、毫不费力的语气。

妳听见他说:「妳在那边等一下,我拿毛巾。」

毛巾,毛巾?

妳的喉咙瞬间干掉。

接着传来女生的轻笑:「你房间好小喔。」

罗杰低低地回了一句:「够用了。」

够用了。

那个房间——之前放妳的地方,他现在说「够用」?

妳的指尖冰到麻木。

妳不知道自己的脚是怎么一路走到他家的。

夜风很冷,但妳整个人像是被一股烧灼的焦急推着走。

妳抬起手——指节第一次颤得不像妳自己的。

妳第一次用那么大的力气敲他的窗。

「罗杰!」妳的声音带着破掉的颤。

不是哭,是心口炸开的那种颤。

里面没有反应。

没有脚步声。

没有椅子动的声音。

妳又敲了一下。

「开门!」那是妳第一次对他提高音量。

第一次大声的喊他的名字。

第一次要求他出现。

但屋内仍旧安静得像一间空房子。

妳的心整个往下掉。

妳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又敲了第三下。

「罗——杰——!」这一次,妳的声音真的破掉了。

终于——窗内传来微弱的椅子摩擦声。

妳屏住呼吸。

下一秒,他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不是他以前对妳的那种低声温柔。

是冷淡、心不在焉、懒散、像被妳烦到的语气。

「妳二十分钟后再回来,别吵,我在忙。」

妳愣住。

他没有叫妳的名字。

没有问妳怎么来的。

没有问妳是不是出事。

没有问妳是不是害怕。

甚至没有靠近窗边。

只是淡淡丢出一句:「我在忙,别吵。」

忙?

什么叫忙?

忙到妳敲窗户都不能起身?

忙到连回答一句「等我一下」都不行?

妳的手心整个凉掉。

妳喉咙痛到说不出话。

胸口彷佛被什么掐住。

妳站在窗外,被他的语气堵得一句话也讲不出。

妳不知道自己的手是怎么变得那么用力的。

妳像失控一样敲着那扇窗——不是敲两下、三下,是一种越敲越急、越敲越痛的力道。

「罗杰!你开门!你开门!」妳的声音已经不像是平常的妳,是被逼到墙角的动物在呼唤唯一的出口。

窗内起初没有任何声音。

没有脚步、没有反应,只有电脑亮光照着空空的窗框。

妳的心越敲越乱,越敲越慌,手指都敲到发疼。

妳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了,只觉得胸口一下一下像被扯住。

「罗——杰——!!」妳喊得几乎破音。

终于,椅子动了一下。

那一瞬间妳的心整个跳到喉咙口——妳以为他要走过来,以为他要开窗,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问妳:「怎么了?」

但没有。

他的声音隔着窗传出来,冷的、慢的、像在骂一个吵闹的小孩:「妳再敲——妳今天就不用进来了。」

妳震住,像被人一巴掌打醒。

他没有看妳。

没有靠近窗。

没有一丝想安抚妳的意思。

他的下一句更像刀:「要进来,妳就给我在外面等二十分钟。」

妳的呼吸整个卡住。

妳盯着那片反光的窗,手指在窗框上抖到快握不住。

他又补了一句,语气带着他那种最熟悉、最轻蔑的敷衍:「我说了,我在忙。别吵。」

整个巷子安静得诡异。

只有妳的心跳,快到要炸裂。

那种冷,不只来自窗后。

是从妳的胃、妳的胸口一路蔓延到手脚。

妳突然意识到——他说的「二十分钟」不是要妳等、不是要妳冷静、不是妳的误会。

那是惩罚。

那是命令。

那是把妳从他的世界往外推,用最不耐烦的方式。

妳的手仍贴在冰冷的窗框上,但妳的心,整个空掉。

而妳不知道的是——就在妳像失控一样敲窗的那几秒,你们之间的角色彻底翻转了:以前是他追妳、找妳、等妳、喊妳。

巷子里的风带着一股冷潮,妳抱着手臂站在原地。

妳不知道自己是冷,还是被他的语气震到整个人空掉。

20 分钟很长,长到妳在其中迷路。

妳站着,又蹲下,又起身,不知道该不该离开。

妳的脑子混乱成一团,却始终抓住他说的那句话:「要进来,就等二十分钟。」

所以妳等。

像被施了咒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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